第五章 日本浪人  民国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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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暮春时节,入谷只见清澈的溪水沿着青翠的河岸沽沽流淌,偶有落英浮于水上,顺流远去。

踏着河边青色的鲜草,呼吸着带有芳草气息的空气,戴云奇心旷神怡,乐而忘返,循着溪流上溯而行,不觉天色转暗。

戴云奇惊觉,心中暗责自己一时贪玩,忘了还须赶回紫竹庵师父身边。正欲转身,忽然瞥见前面小溪拐角处绿树掩映之中,露出一角草椽。

他不禁心中大奇,暗忖道:“我这一路行来,少说也有一二十里地,并未见有人家,怎么这深谷之中却有茅屋?师父常说高人隐士多居高山深谷,莫非这谷里也住着什么世外高人?”

想到这里,戴云奇对这间茅屋陡生敬意,决定前去探明究竟。

他纵身一跃,跳过小溪,几个起落便来到茅屋前。

茅屋刚刚修葺过,共有三间,在溪边一字儿排开,前面用竹篙围了一个院坝,夯实平整,左边吊着一个硕大的沙袋,旁边立着一个木人。

茅屋房门紧闭,好似无人在家,戴云奇从坝子里的摆设推测,住在这里的人一定是个练武之人,好奇心更甚了。

戴云奇试着推了推院门,院门应声而开,穿过院子来到柴扉前,再轻轻一推,竟也没有上锁。

屋里情形一目了然,中间设有一具榻榻米,正面墙上一个斗大的武字,字下摆着一个木制刀架,架上横放着一长一短两把东洋武士刀。

“哦——”戴云奇惊呼一声,心中颇感意外,不禁疑窦丛生:难道住在此处的是一个日本人?

正惑然间,忽听身后有轻微响动,戴云奇一回身,只见一个穿着目本浪人衣服,足踏木屐的中年人已站在院中,面容严肃,目光凛凛,盯着自己。

戴云奇面色一惭,怕他误会,忙来到院中,对中年人抱拳道:“我今日路过谷口,一时兴起,进谷游玩,见这里有座茅屋,有些好奇,想看个究竟,别无他意。打搅先生了。”

见那人并不言语,戴云奇便绕过他,欲离院而去,不料那人身形陡然一晃,逼至戴云奇面前,右手如钩,直取戴云奇咽喉。

戴云奇大惊,只得举手格挡,谁知那人变招极快,右手行至一半,突然变钩为拳,且遽然下沉,挟着劲风朝着戴云奇胸口袭来。

虽然对方招式凌厉狠毒,戴云奇却并不慌张,轻轻侧身避过,用鹤飞拳与对方过起招来。

这是戴云奇第一次除开师父外与人过招,紧张而又感到新奇,见招拆招,不敢有丝毫马虎。

因缺乏实战经验,戴云奇防守有余,进攻不足,基本只是在确认防守无虞的情况下才出击一招半式,对对方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饶是如此,对方却也占不到戴云奇半点便宜。

不知不觉,二人已拆上百招,戴云奇不禁暗暗惊奇:此人功夫了得,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拳中既有中国武功的招式,又有东洋搏击的套路,似是二者集大成者。

对方却更加惊奇,没想到这个小小少年武功修为竟是如此之高!没过几招,自己就识破他是个新手,只知一味严密防守,不敢冒险放手攻击对手,因此并不担心防守,只管一味强攻,可是上百招过去了,竟是攻他不下!

但时间一长,戴云奇就显出不支来了,老毛病发作,只觉胸中气闷难受,忍不住咳嗽起来,手上一慢,被对方抓住破绽,一拳击中右肩。

戴云奇一个趔趄几乎跌倒,但他借势往后一旋,稳住下盘,竭力忍住咳嗽,扑身上前意欲再战。

那人却大笑着跳开,赞道:“果真应了你们中国那句俗话:年少出英雄!”

那人细细打量起戴云奇,只见这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相貌虽略丑,但已显出高大挺拔的身量,目光炯炯,英姿勃发。

那人心中早已喜欢了几分,便笑道:“小兄弟,别打了,我们进屋喝茶吧。”

戴云奇一愣,那人却走上前来,执着他的手,亲热地将他拉至茅屋之中,请他盘腿坐在榻榻米上。

那人跪坐在榻榻米,冲戴云奇一抱拳,道:“小兄弟幸会呀,在下名叫东野俊彦,是一个已来中国很多年的日本浪人。”

东野俊彦告诉戴云奇,他来中国十几年了,喜欢中国文化和中国历史,读了不少中国书,也曾学习过中国武术和各种棋术。

他做浪人时走遍中国大江南北,对中国的地理环境、物产分布、人物风情等等都十分了解,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国通。

戴云奇十分愕然,见东野俊彦中国话说得如此纯正地道,又熟谙中国武林礼节,若脱去身上所穿日本长袍,谁能看出他是个日本人。

戴云奇不禁心中涌起一种想更进一步了解此人的强烈冲动,见东野俊彦已抱拳通名,当下也不敢怠慢,忙抱拳回礼道:“先生幸会,在下戴云奇,玉灵山紫竹庵俗家弟子。”

东野俊彦眉峰一耸,惊问道:“莫非你是黄眉老尼的弟子?”

“黄眉师太正是家师。”戴云奇道。

东野俊彦面色一白,喃喃道:“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原来是那老尼的徒弟。”

他起身进到旁边一间屋里,不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摆在戴云奇面前的小桌上,又进去提出一壶热气腾腾的开水,盘腿坐下来,开始专注地沏起功夫茶来。

戴云奇心里打起了鼓,看东野俊彦的神情,似乎认识自己的师父,但师父素憎东洋人,常骂他们骄横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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