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张巴掌大的脸,心不在焉,口里回道,“秦皇十三登基为帝,我为何不可。”道理他都懂,不会的他可以学,可以琢磨,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阿月这样,是不是说他会一直站在他这边,是可以无话不说也不用担心后患无穷的人,是可以信任亲近的人。
杨广想着心跳有些快,他原本是打算速战速决,但他又很清楚,他拖这么长时间,是不想违背心意下手杀了阿月,他心里是想要阿月一直陪着他的……
这样很冒险,但他或许可以问一问,试一试,试这一次。
这梦想可够远大的。
贺盾看着他乐了一声,“别欺负我书读得没你好啊,秦皇由吕不韦辅政,周遭饿狼环伺,二十二岁加冠亲政就不说了,他少时在他国为质,锻造的心性见识非寻常人可比,再者那里面也有秦庭先辈们几百年积攒基业的原因,水到渠成顺势而为,铸造了千古一帝,时势不同,你跟他比什么。”
个头小,懂得倒是不少,不过这时候他也不关心那个。
杨广握住阿月的手腕,目光灼灼,“阿月,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一辈子都站在我这边,不会将你知道秘密说出去,你是个术士,又得朝野不少人信任,一句话就能治我于死地,阿月,你会让我死么?”
手腕上的力道大得生疼,贺盾听得想笑,站起身想将陛下从草地上拉起来,礼物也送完了,陛下心情也好了,肯正常说话了,天黑了夜里也凉,还是早点进城的好,“我早知道了,你现在来说这个,会不会太晚。”
杨广握住他的手,坐起来问,“什么时候。”
贺盾自是不能说实话了,只眨眨眼道,“阿摩你还记得么,我刚与你一起同床的时候,宇文赟刚被武帝打了,晚上你睡着了,梦话里就是这么说的,啊,当时我被吓了一跳,哈。”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了,陛下睡觉特别老实,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不过她现在撒谎是撒得越发麻溜,连自己都分不出真假了,“好了,阿摩,我们早点回去罢,一会儿夜里风凉了。”
还好,还好。
杨广知道自己在庆幸什么,他这几个时辰间仿佛经历了好几年一样,脑子里前所未有的兵荒马乱,酸甜苦辣什么滋味一口气尝了个遍,现在架在脖子上的刀被拿走了,他精神松弛,躺在这霁月风光里,就不太想动。
杨广握着阿月指尖把玩,看着他问,“阿月,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么?”
“当然了!”贺盾点头应了,又去拉他,“阿摩快起来了!”
杨广不想起,但还是顺势站起来了,只看不够一样凝视着他的脸,温声道,“那阿月,父亲要与我相看亲事,我以后便不能与妻子同床了。”
贺盾哑然,刚撒的谎又不好立马反口,只结舌道,“皇子妃自然是与你一条心的。”
什么皇子妃,他也不想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同床。
杨广摇头不语,只自己往前走,贺盾忙跟上道,“阿摩,我刚刚骗你的,你睡觉特别老实,不会说梦话的,放心罢。”
杨广听得想笑,“谁信你。”
贺盾:“…………”
马匹就拴在坡脚下,杨广先上了马,朝贺盾道,“上来走了。”
贺盾点头应了,搭了把陛下的手,上了马,又回头看了看背后远远还能看得见亮光的花地,轻声道,“放了就捉不回来了,刚刚应该再好好看看才划算。”
杨广握着掌心里细细的指尖,下颌在他头顶碰了碰,心中似有什么要喷涌而出一般让他心绪不定,一扬鞭,马匹便在山林间飞驰起来,心说那种景色,一辈子看一次便够了,有怀里的人在,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陛下心情好了很多,贺盾目的达到了,便也不再纠结,倒是想起那里亮堂堂的一片,隔多远都能看见,明日不要有些奇怪的传闻就好了。
两人骑马入了长安城。
街道上还很热闹。
杨坚掌权的这段时日把朝臣百姓拉离了宇文赟统治下的痛苦生活,杨坚一登基,可算是真正的普天同庆了。
女子们恢复了正常的装束,孩子顽童敢出门,商铺食肆也热闹起来,小摊贩一排接着一排,入了城两人下马慢行,贺盾边走边看,百姓们喜庆的模样真是从乞丐的脸上都能看出来。
杨广知道他就是好热闹的地方,便放慢步伐在后头跟着,偶尔拉他一把不让他撞到什么东西,或者是要付钱,被阿月拦下拖走诸如此类,竟也觉得这样挺好,安静,宁静。
贺盾想起明日要去给韦老将军看病,知道老将军喜好砚台,看见书肆便打算顺道进去看看。
门口早有小厮上来接了杨广手里的缰绳,只贺盾还未进得门去,迎面却对上一张瓷白亮丽的脸,是个做男子装扮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贺盾原本只是看着她一双明眸眼熟,听见这姑娘的惊呼声,脑子里闪过什么慧公主三个字,自己先呆了一下。
可这姑娘的表情实在太奇怪了,贺盾先还以为这姑娘是看见后头陛下的缘故,结果这姑娘就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