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铺了层干草,和一张薄褥、一张薄被。墙角点了个小炉子,炉火也暗得快灭了。
这已经是大理寺卿关照的结果了。奈何天寒地冻,在毫无阳光的阴冷牢狱里,冷的感觉早就穿透了被褥、衣裳。
宋越被关进来已经半个多月了,在这牢狱里,每一天都比上一天更冷。大年三十之夜,也不例外。他有半个月没有洗脸了,此时头发散了,衣裳也脏了,无双玉颜犹在,只是精神看着要差些,少了曾经身居高位时的华贵之气。
桌上搁着一碗面,是大理寺卿吩咐人送来的,他没有胃口,没有动,只是静静地靠着墙角坐着。
另外送来的还有一小瓶烧酒,他放在炉子上热了,拎着喝了小半瓶。
赵其然睡在另一个墙角,此时翻了个身,卷了卷被子。十天前他也被关了进来,在大理寺卿的好意下,与宋越做个伴。只是他才进来没两天,人就感了风寒,病了,眼下正昏昏沉沉地睡着。
宋越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再动了,被酒意朦胧了的目光又挪回到桌上点着的那盏小灯上。
那盏灯只有一小团微弱的灯光,模糊间,与别的时空的灯光好像重合了。
记得她在去云南之前,在京郊的小屋里,也是这样一盏小灯。他站在她的身后,一点点为她缠上束胸的布条。她的耳垂很小巧,微微泛着红,颈子和后背的线条异常柔美,肌肤白得欺霜赛雪。
她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却不知彼时的他浑身燥热不已。
那天晚上若不是被朱瑞召回京,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眠,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住。分明是身为她的老师,却还如此肖想她,着实是……不应该。
还有她回来后的那个雨天。
他做戏吻她,与她在床上无尽地纠缠厮磨,身下是她雪白起伏的胸膛,耳边全是她娇媚幽咽的喘息,亲密,潮湿,燥热。她在他的怀里,娇软的酮体轻轻地颤抖,十根手指紧紧地攀着他,最后好像是化成了一滩水,柔软,顺从。
那个时候,他心里其实很有一种冲动,想要她,想要她的每一部分都成为自己的。以往的沉稳、理智、克制,在她面前消失得荡然无存。
只后来脑子里有个声音说,既不能与她白首,怎么能够如此轻薄,他才最终克制住自己……
什么阁老,什么老师,在她的面前,他不过是个难以控制住yù_wàng的男人。
倒也没什么值得她喜欢的。
宋越拎起酒瓶,又啜了一口,温热的酒下肚,勾了一肚子的哀愁。
想想,也便罢了。在这昏暗潮湿的牢狱里,有这些温暖香艳的回忆,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赵其然忽然打了个喷嚏,睁眼,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脸上满是被褥和稻草的压痕。
“什么时辰了?你还没睡?”
宋越摇摇头,把剩下的酒递过去,“喝点吧。”
赵其然搓了搓冷冰冰的手,接过酒,“哪来的酒?还温的。”
“罗大人送来的。”
赵其然吸了吸鼻子,接过酒,“咱们以前跟这罗大人也没什么交情,你说,他这么照顾我们,是不是谁在外面通了气?会不会是青辰?”
宋越没有说话。
他不希望是她。天寒地冻的,他不希望她如此奔波。
可他又能感觉到,这事就是她做的。因为那姑娘重情。
在她不顾自身安危,为太子和顾少恒出头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在他赶她去云南,又与郑贵妃牵扯不清,她还愿意把自己交给他的时候,他就更确定了。
赵其然喝了口酒,满足地叹了口气,“大年三十,在这牢狱里还能有一口酒喝,还不算坏到了头。诶,你说,咱们还出得去吗?”
宋越不作声,眼睑微垂,漆黑的眸子融进夜色里。
“往年这个时候,你都在做什么?”赵其然继续道,“我家里可热闹了,上上下下几十号人,屋里坐得满满的。老太太身体好,就喜欢拉着我们这些孙儿喝酒,有时候喝完了就给我塞个鸡腿,还把我当小孩呢。你别说,我家厨子做的鸡腿是真好吃,一口咬下去,又酥又香,满嘴流油……”
赵其然说着,后来声音就渐渐小了,再后来就不说了,只对着狭窄昏暗的牢狱,轻叹一声。
宋越有些愧对他,只是眼下说道歉的话,也没什么用了。
出得去吗?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大约是很难逃过这一劫了。
徐党指着徐延翻身,想必会使尽办法弄虚作假。朱瑞一心除掉徐延,也会为了权衡朝局而牺牲他。等审理结果呈上去,就算是朱瑞不叫他死,这朝里,想必也没有他的位置了。
失去了次辅的位置,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徐延和徐党的人定不会放过他,以后还想要过安稳的生活,本就是一种奢望。
所以,他无法许她将来。
说到底,这些都是他自找的,正应了那句老话。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大年初三,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