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得选。”她道。
那是他的父亲,他不能不救。他出生就姓徐,这个事实一辈子也改变不了。
她早知道的,他这条小溪,迟早有一天会汇入徐党的大海,不管他愿不愿意。
“那你就别当了鬼还想当钟馗!”她义愤填膺道,声音甚至微微有些颤抖,“抱歉,我走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伸手去拽她,俊逸的面容上眉头微蹙,显得有些无措,“青辰,你听我说——”
“啪!”
她甩开他的胳膊,反手却给了他一巴掌。
这辈子,她从没打过谁,这一巴掌,是为了他的老师打的。
“请你离我远一点。”
她愤怒的背影,又在他眼前慢慢消失了。
脸颊上还有她掌心的余温。
徐斯临自嘲一笑,有生以来挨的第一掌,竟是此生最爱的女人赐给他的。
若此时此刻有酒,当一杯敬痴妄。
一杯敬情殇。
到了三月,京城里已是万物复苏,山花遍野。
只可惜大明朝局并未如京城大地般冬去春来,而仍然笼罩在冬天久久不散的阴寒中。
白莲教已经打到太原了,一路上势如破竹。扯着剿匪大旗的各地官兵,却因太平了很多年,且天寒地冻的,根本也抵抗不了几下,对战没两日就迅速缴械投降。
孟歌行有钱有粮,又有极强的号召力,会鼓动人心,所以一路上又有不少快要饿死冻死想要翻身做主的百姓加入,以致于白莲教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越壮大,抵御的官兵就越打不过,越是感觉打不过,投降得也就越快。对于白莲教来说,一日日打就是一日日在滚雪球,越滚越大,而对于大明朝来说,却是一种恶性循环。
宫里头,时病时好的朱瑞终于慌了,在听括陆慎云的汇报后,愈发恼羞成怒,喝令全力应战,务必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孟歌行算什么东西,大明朝一贯是勇猛之师,岂是他这等小卒可轻易挑衅的。
然而,孟歌行用行动证明了,什么是小卒得意。
再双方又僵持了两个月后,到了五月,大明朝的军队已是被耗得奄奄一息,死伤无数。孟歌行是个极端聪明的人,又敢冒险,在与大明军队的对抗中,几乎没有吃亏的时候——包括与陆慎云的一次侧面交锋。
陆慎云是勇猛,可以一个人打十个人,一个人打一百个人,可到底不能一个人打一千个、一万个,底下的人不争气,他再勇猛也无济于事。
此时的晋冀之地,战火不断,残肢遍野,百姓们无不弃家弃田,四处流亡,可谓民不聊生。
宫里头,朱瑞也不再像两个月前那般有底气了,在经过一夜慎重的考虑后,叫来了陆慎云等人,紧蹙眉头下了一道诏——还是,去招安吧。
要什么条件,能给的就尽量给。
反正,总比丢了皇位好。
朝廷招安的文书传递给孟歌行的时候,他正在营帐里烤着火,查看作战沙图。
他一身蓝布冬衣,身后披着狐裘,抓起那招安的文书瞥了一眼,慢条斯理啐道:“王八蛋龟孙子……”
大明朝打不过了,就知道派人来谈判招安,有什么好谈的。
等他把京城打下来,割了朱瑞的脑袋祭奠父母,看他朱瑞还说得了什么话。
“就是,是男人就御驾亲征,来跟咱们打一架。龟缩着不出来算个鸟。老大,别理他们。”一个手下这般附和道。
孟歌行随手就将招安文书丢到地上。
从南打到北,打了九个多月了,他现在手下已经有十几万人,个个都勇猛无比,想翻身做主。大明朝的军队养尊处优,朱瑞拿什么跟他斗?
“去,回了他们。”他道,“我就要朱瑞的脑袋和屁股下面的王位,其他什么也不要。没什么好谈的。”
“就是。”又有人附和,“听说朝廷里正内乱呢,真是天助我等,便那朱瑞抱着他那些没用的大臣们一起下黄泉吧。”
“是。”递来文书的那人正欲出营帐,孟歌行却忽然想起什么。
“等等。”
“老大还有什么吩咐?”
孟歌行皱了皱眉头,沉思片刻,道:“让他们派沈青辰来,我就谈。”
心底的那点想念啊,压不住。
第166章
六月初一这日,大明天子朱瑞在乾清宫同时收到了两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其实也不算那么好,只是于如今这恼人的局势来说,好歹也算是一丝转机。
青辰被召到乾清宫的时候,朱瑞一身轻衣缓裘,正握在临窗榻上,一副久病缠绵精神不济的模样。
御案上就摆着那两封密函。太监黄珩以帕子在金盆内浸了水,跪在榻上给他擦后背出的虚汗。
她已经有快半年没进过这乾清宫了。自去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