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规能意识到无归的存在,无归却无法窥测到吴规的存在。
无归只为吴规而存在。
所以,尚什也就活该为吴规去死吗?
吴规活了二十余年,从未体会过喜欢一个人的感受。
于父母,他敬却不爱;于庄琼,他护也不爱。
他那时候想着,为了报仇,他既然利用了庄琼,便用他自己来偿还她。
可后来发现,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
正如他自以为爱上尚什的只是无归,与他吴规无关。
而事实证明,是他太过自以为是。
如果他厌恶一个人,无归也不会对那人青眼有加。同样的,如果他欣赏一个人,无归必然也会有所感觉。
无归沦陷地迅速而深刻,而他吴规又何尝不是?
吴规曾经试着和无归说过话。
这是他唯一一次尝试,可惜没能听到回应。
对无归来说,尚什是他的信仰。
如今,信仰熄灭之后,信徒便心甘情愿随她去赴死。
吴规想笑,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能彻底掌控自己的身体了,但他笑不出来。
他想哭。
吴规突然想哭,他抬手捂住眼睛。
眼睛干涩,却没有落泪。
他想,他曾经真切地深爱过一个女子。
可是曾经的他因为自以为是弄丢了她,于是他们便被他强硬地分开。
从此,他便失去了再爱一次的能力。
他也试图遗忘掉那段记忆。
可是不行,他办不到。
他手上洗不去的鲜血日日夜夜都在提醒着他。
有一个女子,曾经因为他而死。
他还记着,全部都记着,他记着那个红衣翩跹的女子那天是怎样惨烈的死去,他记着那个女子也曾绝望地看着他笑……他还记着女子对他说过的所有的话,以及她露出的第一个明媚至极的笑——成了他此生永不可触摸的弧度。
他有很多次夜半醒来,恍惚中看到那个红衣女子再次站到了他的面前,依旧是那明媚微笑的模样,红唇微启,眉目含情的望着他。
吴规微微仰起头,想要抚摸眼前的人,结果只摸了一个空。
夜里微凉的风一阵又一阵,像极了他心上的疼,一阵又一阵。
后来,他一个人走过很多地方,从春天走到冬天,从去年走到来年,却始终走不出回忆里那个禁锢了他一生的女子。
他又重新走过那些似曾相识的地方,也看到过和她或是面容或是性格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她们也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他想了想,说无归——无言的无,归去来兮的归。
说完之后,他愣了一刹,而后又默默地走开了。
是他醒悟地太晚了。
他本就天性淡漠,
遇见谁,喜欢谁,辜负谁,
最后十里红妆娶了谁,
都觉得无所谓。
行走江湖,
俯仰于天下也觉得无愧于心。
若说耿耿于怀,
大概也就只有当年那个手捧着桂花糕的姑娘。
她说,
策马江湖,可要同游?
他说好。
可后来命运弄人,
爱过谁,等过谁,错过谁,
最终父母之命娶了谁,
也都不过这一生。
想来他这一生唯一认真说过的,
大抵也便只有那一个“好”字。
吴家堡经过一场动荡,子弟凋敝,久而久之,吴懿为也有了让位归隐的想法,吴规却始终不愿回去。
这么些年来,吴规一个人浪迹天涯,吴懿为便派人去追,只是从来都是慢了一步。
终于有一次他到湘泽县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