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蹙眉。赵氏是一个温柔贤明的女人,她的行为举止如民间百姓们称赞的一样:端庄贤良, 母仪天下。
倘若她是一个心狠之人,大可以凭借她的身份,使些手段让顾云璟离开萧暮雪。可她并非这样的人,所以只能忧心忡忡了。
听完皇后的这番话后,顾云璟对她的佩之情比起之前来多加了好几分。因为假如今天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是萧冠,皇帝必定会下旨抄了侯府,拿她下狱。绝不会像赵皇后一样坐在马车中,心平气和,脸色动容地同她讲这番话。
“母后心慈,您知道这个秘密后非但没有想着如何治我的罪,反而处处在替我和雪儿考虑,这份恩情,云璟定当铭记于心。”
皇后叹道:“你顾氏一族是朝廷的功臣。特别是你父亲镇远侯顾威,赤胆忠心、劳苦功高。西凉人没有攻破石门关,全是他的功劳。顾威就你这么一个孩子,本后怎么舍得治你的罪?”
顾云璟拱手,再次致谢道:“多谢母后。”
皇后摆手:“这致谢的话便不要说了,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想一个万全之策出来。”
顾云璟轻轻一笑,眉目舒展了开来,神色和表情完全不像皇后这般紧绷。
“母后,其实很久之前,雪儿便已经知道我是女子的身份了。”
皇后目瞪口呆,大吃一惊,迟迟不肯相信她的宝贝女儿竟然会愿意和一个女子相知,相爱,相伴,相守。
这当真是匪夷所思。
皇后颤声道:“你所言可是属实?”
顾云璟轻声道:“云璟自不敢欺瞒母后,所言句句属实。”
“雪儿既然知道你是女子,为何还会同你在一起?”
“因为爱呀。真正的爱情是可以超越身份,年龄乃至性别的。”顾云璟道,她目光间尽是满足。每当和人提起她与萧慕雪之间的爱情时,她脸上总会露出无比自豪的神情来。
对于她而言,萧慕雪是天,是地,是荣耀和万丈光芒。正是因为有了公主殿下,顾云璟的每天都是熠熠生辉的,从不单调,从不枯燥。
顾云璟道:“以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女子,可遇到公主殿下后,我才明白这个道理,爱情真的可以超越一切。”
“可能母后会觉得匪夷所思,不可置信,可事实就是如此。”顾云璟眉心间扬起了小小的骄傲,胸膛微微挺起,“我是女子,雪儿也是女子,我们很相爱。我顾云璟三生有幸,不知前前世、前世积下多少功德,才铸就了我和雪儿之间的这段姻缘。”
“除了死亡之外,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们分开。”
皇后娘娘看着顾云璟真诚的目光,便知她没有撒谎。不知为何,顾云璟的这番话竟然勾起她对往事的回忆,她想到了萧慕雪已故的母妃,容妃娘娘。
孟初雨,这个带着江南水乡气息的名字再一次浮现她心头。
二十五年前,赵温歌还没有嫁给萧冠为妻,那时的她还只是礼部尚书赵云德的闺中女儿。
赵云德为人恪守礼仪,才华出众,深得先帝萧振的器重。他是个很有才情的文人雅士。
在某个杨柳轻拂,惠风和畅的阳春三月。十九岁的赵温歌和十八岁的孟初雨相识了,她们相识的契机来源于一场宴会。
萧国人浪漫,尤以文人墨客为最。生性高雅的赵云德举办了一场诗词交谈会,邀请众多好友和青年才俊参加。名曰切磋诗词,可暗地里大家都知道他是在为择女婿做准备。
皇城人都知道赵家有个才华横溢,品貌出众的女儿,不少世家公子纷纷前来参加宴会,为的是希望能在赵云德面前搏一番好感,好有机会成为赵家的乘龙快婿,抱得美人归。
孟初雨是御史中丞孟广良的独女,她蕙质兰心,亦有才名,不过名气比起赵温歌来还是稍逊一筹。某次读到赵温歌流传出来的词时,她万般钦佩,想要急着认识对方。然而觉得就这么贸然上门拜访,多有突兀之处。
刚好就在这时,赵家举办的诗词宴会给她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因为这次点名的是邀请青年才俊参加,孟初雨只是一介女子之身,若是参加多有不便,因此她便化男装前行。
清江台上,群英荟萃。
赵云德的本意确实是为了替赵温歌择夫婿。可考虑到若是女儿就这么公然出现在大家视野面前,实为不妥。因此嘱咐女儿站在清江台上的角楼处,观察这些青年才俊。
若是见到中意的,便让女儿悄悄派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一番切磋之后,当时才华和品貌入了赵温歌眼睛中的只有一人,这人便是女扮男装的孟初雨。
“孟公子”得到赵云德的欣赏。经过一番安排,终于和赵温歌见上一面了。两人把茶畅饮,侃侃而谈,不亦乐乎。
待赵温歌起了某份心思的时候,孟初雨这时坦白自己的身份。
赵温歌如遭雷击,久久不能释怀。
倒是孟初雨看得很开:“女子又何妨?女子便不能喜欢你了吗?只要是两情相悦,无关性别。”
赵温歌自幼读的是诗书礼仪,听后勃然大怒。一方面觉得孟初雨荒唐至极,另一方面又气对方故意欺骗她。于是从那天开始,便同温初与断了联系。
后来萧冠求亲,赵云德便将女儿许配给了他。萧冠还没有当皇帝前对赵温歌极好,自从当上皇帝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变得残忍暴戾,喜好美色,下令全国各地贡献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