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这一日,弘文馆前贴出了大红色的喜报。
胡家说“不出十日”,江春估摸着就是这几日了,今日正好赶集,她就特意跟着去了一趟。果然在城门旁矮墙上贴了这红纸,她一眼就见着自己“江春”二字排在首位,后头显示是太医局外舍班。
再往下瞧,见着徐绍与胡沁雪亦是太医局外舍班,只他俩后头注的是“恩荫”,估计徐绍是没考上……但最后也能得偿所愿了,江春亦替他开怀。
胡英豪亦求仁得仁上了律学……今后还能在汴京得见,这也算是同学情谊的延续了。
出人意料的是那杨世贤,本以为顶多录个府学,但居然上了太学!这算是最出人意表的一个了。徐纯能上州府补武学与他比起来,就不觉着意外了。
剩下冯毅徐大饭桶与林淑茵等人,就榜上无名了。余下那些都非甲黄班的同学,江春就只随意瞧了两眼。
待进了城,果然,今年试题虽是最难的一年,但在金江的录取人数却是最多的一年。县太爷或许觉着可“一雪前耻”了,合着弘文馆将那大红喜报南北街各宽敞处都贴过,县里父老乡亲虽看不懂,亦跟着沾沾自喜,仿佛那上头有自家娃儿名字似的……更遑论受益者江家了!
江春顺路去熟药所与谭老告了一声,老先生捋着胡子夸了句“日后再接再厉”,语气亦不乏欣慰。
正要出门呢,却是胡沁雪也来了,一进门就喜道:“春妹妹,恭喜恭喜!我就晓得你定来所里,来这儿碰你是再对头不过的!你干爹使我唤你进府用饭哩,快跟我走!”
自从两家认了干亲后,胡沁雪不止一次感慨“咱们这辈子就是要做姐妹的命”,说话愈发不顾形象了,甚“你干爹”“你干姐姐”的大大咧咧似个男娃子。
江春果然被逗笑,也未与她客气,两人辞了谭老,手挽手去了胡府。
今日的胡府亦颇为热闹,一众仆从见了她二人,皆笑着道“恭喜两位小娘子”。待到了养和堂,少不得又被跟前丫鬟婆子的奉承一番。
“春丫头表现不俗,此次我胡家三个子弟皆上了太医局,也算为祖上增光了,过两日办个宴,替你们庆贺一番。”
这种时候哪有她说“不”的权利,自是满口应下。
完了又道已经瞧过日子了,下月初四是个好日子,宜移徙、赴任,胡家准备那日动脚出门。虽太医局外舍班为了照顾全国天南海北的学子,三月二十八才开学,但胡家仆从众多,连着老夫人一道,天气又还冷了些,恐有耽搁,故要提前出门……问江春可愿意与胡家一道上京。
江春自是求之不得,本她还为难到底该怎上京呢。家里人定不会放心她独自个上路,但若要有人相送的话,不说一去一回就得耽搁两个月的春种,就是那沿路安危她也不放心,似杨久德那般高门大户见过世面的人都遭了盗匪,江家一门老实人,她更加不放心的。
现今正瞌睡,将好老夫人就递过了枕头来,她自是欢喜应下,道“能与祖母干爹一道上京是福分”。
用过午食,她要家去与爷奶交代一番,胡沁雪却舍不得她,干脆两人禀过老夫人,一起去了王家箐,说是耍两日也无妨。
江家人听了江春转述回来的三月初四上京之事,也觉着令她跟着胡家一道走是放心不过的。
只江芝望着众人欣喜样子,问了句“届时都有哪些人哇?”
胡沁雪快人快语,道:“嬢嬢就放一百个心罢,我祖母与阿爹也一道哩!保准将我春妹妹毫发无损的送到汴京去!”
见这位千金小姐接自己的话,江芝喜出望外,恭维道:“我哪有不放心的,只春儿这丫头性子左,又要麻烦贵府多担待了……这北方还天寒地冻呢,还得麻烦你们一路相送,届时老夫人可在汴京多耍几日,待天热了再转回也不迟。”
那胡沁雪却一笑:“多谢嬢嬢关怀,倒是不消哩,我祖母道这次回了汴京就不定甚时候才会来金江啦,金江祖宅就交与大伯父一家来支应了……”
江芝对谁来接管胡家祖宅并无兴趣,只闪烁着眼神试探道:“那你阿爹却是……”
“是哩!我阿爹却也是不回了,只在汴京,与三叔也能团聚了……省得我祖母整日念叨兄弟骨肉分离的,今后就可日日得见啦!”
果然,江芝见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只随意敷衍了胡沁雪几句,就自回了房。
江春望着她略显轻快的脚步,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这位嬢嬢不会是又有甚打算了吧?
当然,似江春这般作想的也不止她一人。
晚间,众人皆歇了,王氏去敲了江芝的门。
“芝儿啊,你今日与胡小娘子打听恁多是做甚?”王氏严肃着一张脸。
江芝却是顾左右而言他:“我的阿嬷哟,就不兴我这嬢嬢关怀一下自己侄女?”
王氏见她回避自个儿的问题,愈发板着脸:“哼!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心内有多少弯弯道道还怕你老娘晓不得?给我好好说人话!”
江芝见糊弄不开,才低着头小声道:“我想与他们一道进京去……”
“甚?进京?你去做甚?你个才和离了家来的女子,上京做甚?可把这心思歇了,好生待家避避风头,我望着你这两月来倒是愈发高调了,好似和离于你还不耻反荣了?”王氏皱着眉又加了句“不说甚荣耻的,你个和离了的女子,就得安生些。”
这可不得了,江芝本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