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岂不是惹祸上身?
那秦夫人也松了口气,本来还担心皇后娘娘追究下来她会说不清呢,现在被这丫头一折腾,不就有现成的背锅侠了?她只乐得她多折腾,可着劲的折腾,当着这多人的面,最好折腾出笑话来,她才痛快,既除了这可恶的老虔婆,拉上自己那好姐妹母子俩垫背,还把自己摘干净了!真是一箭三雕!
江春却无暇顾及这些人的心思,她满心满眼只有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待差不多了,她再将老人外衫敞开,隔着内衫对她进行胸外按压,双臂垂直,向下用力,五厘米……每一项要素早在心内成了复读机,不断牵引着她操作。
因为过于紧张和着急,胸外按压又是个体力活,汗水从发际鬓角冒出来,顺着莹白泛红的面颊流下,流到下巴,到脖颈,到胸前,到老夫人面上……
她注意不到。
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窦元芳伤心,不能让自己看不起自己。
准备离开的刘太医愣愣望着她,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难以置信。以窦丞芳兄弟俩为首的青年男子皆吃惊的望着她,既觉着她是失心疯了,都去了的老人,还要这般折腾,又觉着认真的她格外好看……后头众夫人娘子们也都呆呆望着她,只觉着这小娘子发起疯来也是可怖,还好不是自家的姑娘(姐妹),不然自己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而胡老夫人却是隐隐含|着期待,若她这次成了,那窦家与胡家,就是绑得死死的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她也不知为何,自从她救了她后,就觉着这小姑娘定是还有旁人不知道的本事没使出来。
急急从宫里赶来的姑侄二人,望着这场景,眼眶就有些发热。所有人包括他们的哥嫂(爹娘)都在束手旁观,望着老人死去,只有那个小姑娘,拼尽了全力,流着汗水的抢救老人……仿佛那个老人才是她的亲人。
众人见了他们姑侄二人,自有女眷屈膝行了礼:“请皇后娘娘安。”
那三十开外的女子满目伤痛,才与侄子商议着审问账本下落之事,他府里下人就递了话进来,说老夫人不行了……她当时顾不得与官家请旨,急急就跟了侄子出宫,一路上那叫窦三的下人已将来龙去脉说过了。
姑侄两个听得面色铁青,那窦宪与小秦夫人,真是丧心病狂!她不管她们妻妾之间纠葛如何,她只知道伤到她的娘亲,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两人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府里,一进那院子就见了这副光景,哪有功夫理会旁人,只随意叫了起,眼眨不眨的望着小姑娘。
只见她在老人胸口按了一会儿,又对着她嘴巴吹了几口气,又来按压她胸口,又吹气……就这般来来回回,就在窦元芳也以为怕是没希望的时候,老人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咳了两声,咳出一口痰来。
元芳觉着自己眼睛泛酸……这种感觉只有八岁前才会有。八岁后的他就是祖母手把手严厉教导出来的君子,君子是男子汉,不可轻易落泪,不能将怒喜思悲恐表现出来……但他是个人,是个也需要感情慰藉,也需要心灵温暖的人。
在这一刻,他觉着自己像个人了,她让他像个人了。
众人只以为自己幻听了,小声问身边人:“你刚才可听见老夫人咳嗽了?我怎还耳朵发叉了……”
“我也听到了哩!”
“可真?”
“自是真的!”
“咳咳”老夫人又咳了两声,众人喜形于色,却不敢出声,只阿阳揉了揉眼睛,将手上打湿,她脚步虚浮,慢慢走到老夫人面前,蹲下|身见老夫人颤抖着眼睑睁开眼睛……
她想哭,却不敢哭,生怕哭声一出就吓跑了老夫人刚回的魂。见那小姑娘颤抖着累极了的双手,端起老人头部,她才反应过来跟着扶住老人肩膀,令她慢慢的坐起来。
江春喘了口气,顾不了胸口那片雪白的起伏,待胸中气顺了些,将三指搭在老夫人脉上,见脉已不似将才刘太医若说的“指如弹石”,只仍是微细欲绝,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那面色也惨白至极——这是阳虚欲脱的表现。
这时代没有急诊科常用的抗休克和强心药物,若放任就这般下去,老夫人现在的回醒就成了“回光返照”……她忙对着阿阳老妪要求:“阿阳嬷嬷,速速熬一碗独参汤来!”
此时的众人,哪有不信她的。阿阳听了这话想要亲自去熬,却是老夫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似是想要拉住她,但实在无力,只能碰了碰。
江春明白,这是刚从鬼门关回来的老人,需要一个陪了她一辈子的熟人,可信之人,继续陪在身旁,她才有安全感。
那小秦夫人见老夫人醒过来了,只觉满心满眼的失望与不痛快,都怪这臭丫头多事儿!但眼见着皇后娘娘就在跟前,她不得不装出样子来:“哎呀,我去给婆母熬吧,正好我房里有只两百年的人参拿来孝敬婆母是再好不过……”
“且慢,我阿娘的入口吃食从此刻开始,不许除了阿阳之外的任何人再沾手,若是被本宫知晓了,有哪个不长眼的再摸到她吃食一下,本宫就剁了她的手,可听见了?”皇后娘娘执掌中宫多年,自是磨炼出一番气势来,将众人唬得大气不敢喘。
江春这才得见传说中的皇后娘娘,她愣了一下,才想起参见皇后的礼节该如何来……正要跪下行大礼,却被娘娘拉住了,笑着道:“恩人小娘子当不起,是我窦淮娘该向你行礼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