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她这么没完没了地哭下去,今日那一通好说歹说的交代就要泡了汤,这不是白白浪费了一番心思吗?
她定了定神,压低嗓音提醒:“不许再哭,莫要让人……”
闻亦夹带着怒气的一眼横扫,林氏口中那“笑话”两字硬是被生生憋了回去。她嗓间一哽,面上很是青紫难堪。
“你对她说了什么?”
他声线略沉,冷冽嗓音中明显压制着怒气。面上还算平静,可那双黑眸放射出来的寒芒宛如山巅冰泉,阴厉翻飞间,好不骇人。
林氏刹那间慌了神,惊惧之中,额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她微微转眸,卷着一抹殷切,望一眼他身侧低声哭泣的司檀。
“没、没说什么。”
闻亦转眸望着司檀,“到底怎么回事?”
司檀并未见过这样凌厉的闻亦,吓得闭紧了嘴巴不敢出声。只留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还在往外翻着水汽。
太史令背上一冷,怒瞪了一眼林氏,颤颤上前一步道:“侯爷见谅,小女被下官惯坏了,自幼多泪,喜乐哀愁时都会哭一哭。许是多日不见亲人,想念母亲了。”
他这话一出,闻亦火气更胜。她是会哭,却从不是毫无理由的。进府时还欣然说笑,午宴前后都是无事。回了一趟后院便憋着一肚子郁闷。
方才来时她情绪低落地耷拉着脑袋,双眉紧蹙一团。眼下哭得这样凶猛,明显是受了委屈说不出口。
闻亦鼻音婉转,眸中晕开的冷光一层压过一层。他横眉扫过眼前两位,悠然道:“在我府中她都未能因想念母亲掉过泪,这一回府,便突然就想念起来。太史令大人说得的确有理。”
语气不急不缓,不轻不重,却是听得司融心头揪起。他张了张口,是半句致歉之辞也说不出口。只能将心头的憋闷算在林氏头上,转过脸就是一声大喝,“多嘴妇人,你都说了些什么?”
“妾身,没有……”林氏又惊又惧,涩涩思索半晌也无法去反驳。说了是错,不说也是错。眼下,二人都恼,她有什么法子?也只能暗暗咽下这苦水来。
司融再次赔笑道:“这都是下官的不是,请侯爷莫要怪罪。”
林氏也顺着司融之意,慌忙低头赔礼。
司融的一举一动,闻亦自是了然。这府内人的性情如何,他也再清楚不过。他的那些小心思,不用细想也能猜得着一二。
闻亦面上毫无波澜,利眸却是凌然犀利。“先前本侯的警告,想必太史令是记不清楚了。”
这一句提醒,使得太史令心头一颤,“侯爷——”
闻亦并不想看他继续做戏,漠然收了视线。
待转过脸神色立刻柔和下来,他微微压低身子,伸手轻拭着司檀脸上连成串的珠玉。“别哭了。”他道。
司檀肩头一僵,禁声狠咬着下唇。两腮绷得很紧,抬起溢水清眸,鼻息一抽一顿,“你、你也不许我哭吗?”
不待闻亦回应,她后退几步,反手颇显慌乱无措地朝着眼周抹了又抹,“那我不哭好了。”
都不喜欢她哭,那她再伤心难过也不哭了。
闻亦墨瞳紧缩,停在半空的手也骤然僵硬起来。见她真的咬唇止泪,使劲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泪痕,他的胸口好一阵撕扯。
“七七……”
他唇角颤动,终是抑制不住将她使劲揽进怀里,“伤心了就是要哭,可我怎么舍得让你伤心?”
司檀心头一暖,鼻头再次酸涩起来。圆圆的脸蛋埋在他的肩窝,闷着不出声,就一直不停地默默流着泪。
父亲讨厌她掉泪,母亲怕父亲生气便不许她哭。却是从未有人说过不让她哭是因为不舍得让她伤心。
母亲说他娶她是因为旁的,并不是真心想要对她好。如果因为旁的也能对她这么好,她就算受骗也认了。总好过那些看起来都是真心为她好,却暗暗打着自己算盘的要好些。
越想,她闷声哭的越凶……
闻亦抚着她不停抖动的肩膀,任她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往他身上蹭。
她心思简单,纯良至善。在这太史府的那几年,明里暗里自是受了不少委屈。受了委屈又不能发泄出去,也只靠掉眼泪。
待她哭累了,实在是流不出眼泪来,便抽搭着从他怀里退了出去。
她抹一把脸上的泪痕,揉揉发红肿胀着的眼睛,低声呢喃一声:“这下,我真不哭了。”
哭过之后,心口憋着的一团浊雾也就慢慢散开。现在就算是让她哭,也哭不出来。
眼睛肿得像只兔子,再这么下去还了得。闻亦唇畔微扬,轻捏了一把她圆润润的花脸。
司檀偷偷瞥一眼闻亦肩头的一大片湿潮暗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去。
他肩头的衣服都脏了,沾着她的鼻涕眼泪。皱巴巴的,真难看。
好半晌,她才怯怯伸出手去捋那一块褶皱处,带着极重的鼻音说:“我想回家。”
她很早就想要回去。可是方才一伤心起来,都给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