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司檀,以袖遮挡,小心翼翼将她放在榻上。
“有无伤着?”他蹲下身来,托起司檀露在裤外的脚,欲查看一番。
借着灯火,司檀瞥见他手心里一道长长的斜痕,忙扑棱开脚,不允他动。待托起闻亦的右手,司檀愧而生恼。
闻亦明明交代了要她好好坐着,可她还是不老实地横冲直撞。闻亦怕她伤着,一心相护。定是在抱起她时,被伤到了。可他都不觉疼痛,还要来查看她的脚。
越想越愧疚难过,司檀心疼地红了眼。酸涩难忍,眸中立刻溢上浓浓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耷拉下眼睑,抚摸着闻亦手心愈发挣大的伤口,顿时懊恼不已:“对不起……”
闻亦笑笑,“我没事。”
“这样长的一条,是会流血的。”司檀抽搭着,托着闻亦的手,茫然而无措。
流血?
司檀瞠目僵视着闻亦的手心,模糊的记忆恍如云烟,于眼前淡然飘过之后,不知归处……
清然晨露般的泪滴顺着脸颊滑落,混合着弥漫的凉气,转而变冷,落在手背上,携一股寒气,在筋脉间流窜不休,至心头的某一处,驱了昏沉醉意,骤然浸入清明神识。
这么深,怎么没有流血?
他手心的伤口横斜一道过来,像是炸开的天河,越来越宽,越来越大。可是,却不流血。一滴也没有。
不止这一次,还有……书房!
书房取画、失足跌倒、瓷器碎裂……如此种种,随着他手心伤口的出现,将她原本不知何故丢失的记忆一并带了回来。
他,是有意将她这部分记忆抹去了吗?可是话本上说,精怪化人,血液因根而生。天地万物皆有生命,有骨有血。他若为妖,为何没有?
司檀痴愣无言,抬眸含泪望着闻亦,心绪茫然,如漂游云端。
闻亦揽过司檀,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轻声道:“这只是小伤而已,待天明,它自会痊愈。我再去取盏茶水来,你安静坐着,莫多自责。”
司檀静止不动,不应不答。
闻亦绕过屏风,去外唤了守在院中的婢子。婢子有序进门,清扫一地狼藉,又端来新的茶水放着,才躬身退出。
司檀已经感觉不到渴了,嗓间的干涩灼热,早已被脊背传来的阵阵寒凉掩盖。可她并未拒绝闻亦递来的茶水,仰头将其饮尽,便拢着团团新起的疑云,蜷缩在宽榻边沿。
闻亦淡漠撇过愈发渗人的掌心,犹疑良久,终是止了要抹去她记忆的心思。以防司檀害怕的睡不着,他也没有离的苦涩,探手将司檀拥回。
司檀心中存疑,却并不抗拒,松下紧绷的神经,安静靠在闻亦怀里。
这一夜,至晨明微显,司檀闭着眼,思绪悠远,怎么也睡不着。
她不知是几时,许是天已经放亮。闻亦为她掖了被角,悄然收拾之后,出了房门。
待返身归来时,司檀摸索着拉了他的手。果然,闻亦手心平展如初,伤口已无半点儿痕迹。好似,这夜半插曲,只不过是醺然酒醉后的梦境。
约辰时,陛下着近卫来宣平候府,宣闻亦进宫一趟。
平日里,陛下有事要召闻亦,只遣近侍来。今快马派了近卫,闻亦便猜着,许是各地王公亲贵又有新动作,惹他忧思不宁了。
先帝在世,还是亲王时,兄弟众多。后恰逢祸乱,伤残数位之后,余之仍是不少。先帝雷厉,脾性难以捉摸,在位时,难得兄友弟恭。可陛下年轻,登位之初,众位叔伯就开始倚老卖老。今各方势力根植四方,相互攀扯多年,陛下确实头疼。
现各州郡权力集中,乃大梁内忧。陛下深知此患,于冬月之前,已拟好对策,待一步步推行。推行此令,路遥拥堵,宗亲郡府皆是怨声载道,更有甚者,打着维护薛氏江山的旗号,明目张胆谋反。陛下恼怒,亦是有苦难言。今急召闻亦,也不过是想谈谈这“新令”。
闻亦简作收拾,登车进宫时,时辰尚早。
晨阳微微,风清云爽。司檀用过膳后,无事静立廊下仰头观望许久。看得藤萝花穗都害羞地耷脑袋,才回房去寻那未读完的话本来看。
可一切准备就绪,想要一品彻底时,她才发现,这话本的后半部分……没了。
她清楚记得,当日书摊翻找时,这册话本完好,并无缺漏之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放进书堆里带回府。
可无缘无故的,怎就没了?
越想越不对。除觉诡异之外,遗憾完全掩盖了恐惧。急于想要知道这话本尾部到底写了什么内容,百般思虑之下,她打算亲去福安街一趟……
☆、蛊惑人心
仅隔两条街道的地方, 与宣平候府之间,距离算是近了。可司檀说要自己出府,卓焉与木缘二人闻之皆是一惊, 相视之后, 死活要拦着不许她外出。
好说行不通,司檀闷头生起气来。也不理会她们, 独自一人缩在炉火边,像是一个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