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前排的一名护士双手扶在担架上,边跑边呼喊着,既要保持速度又要控制担架上身受重伤的患者平稳不受颠簸。
东侧的电梯门刚打开一条缝隙,四五位医生便大步跑了过来,一人接手一个担架,沉声问:“什么情况?”
“连环车祸,有两名司机当场死亡,四名重伤患者有内脏出血迹象,需要马上进行手术。”
两死四重伤七轻伤的重大高速交通事故,谁都不敢耽误一秒。
“快,急救手术室已准备妥当,可以立刻手术。”推着最前面担架的急诊科主任快速下达指令,边跑边回头向身后的人吩咐到:“有心脏病史的那位患者交给心外的医生来处理,陈医生二号手术台准备,李医生四号手术台准备,立刻手术,尽全力抢救!”
“明白!”三道声音整齐回答。
三号手术室内,年轻的主治医师双手打开,由护士替其穿上手术衣,她微微侧目低头沉寂着。接过护士递来从患者口袋里掉出的药瓶拧开闻了下,确认无误是xiāo_suān_gān_yóu,用来扩张冠状动脉,是冠心病患者的常备药之一。
背后的衣袋被绑紧,她立刻向手术台走去,头顶的无影灯随之“砰”的一声被打开,带着塑胶手套的那双手伸了出去,左手食指轻按住伤口,她开口,冷静吩咐:“准备手术。”
......
最后一个清理完手术室的护士向舆洗室走去,看到靠墙站着女人面露诧异,“裴医生,您怎么还在这里?”
裴涪浅闻声睁开双眸,有些被撞见的窘迫和尴尬,忙说道:“嗯,这就走了。”
女护士心下了然,第一次手术就摊上连环车祸难免会紧张,拿起手池边的刷子刷着自己的双手,她开口安慰:“我第一次上手术台双腿都在发抖,尽管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心里准备但还是不由自己,直到手术做完整个人都是懵的。”说着,她偏头看向对方莞尔一笑,“在协和的第一次主刀您已经相当出色了,而且手术很成功。”
身靠着冷冰冰的墙砖,裴涪浅闻言微勾了下唇,有点苦笑的意思。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从接到急诊的会诊电话到准备手术不过短短十几分钟,根本来不及她消化就上了手术台,若非科室更有资历的医师都在手术中,不会轮到虽有操刀经验却在协和不过是个新人而已的她。
刚回国就遇上重大车祸,老实说,确实不怎么好受。可是学医九年,从本到博,选择这一行本就是在逼自己。
这九年中,见惯了大大小小的手术和死亡,早已该习惯。
只是这里不同,这是协和。
幸好,她没失败。
“裴医生,哈佛很美吧?您可是我们科室唯一的哈佛高材生呢!”小护士面露羡慕,毫不掩饰的夸赞道。
确实很美,裴涪浅点头。只是高材生,并不敢当。
梳理好情绪,她微笑,明媚的犹如一道微暖的春风,“比我厉害的大有人在,只要没有洁癖。”
这和洁癖又有什么关系?小护士疑惑,刚想问出口,裴涪浅已抬步向电梯间走去,“走啦,革命尚未成功呢。”
电梯降至六楼,望着闪烁的数字她微微出神,五,四,“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从外走进来了几位上了年纪的医生,手中各自拿着笔记本,一副刚开完会的样子。小护士眼尖的看到最先进来的是主任医师,赶紧低头打招呼:“江主任好。”
自己打完招呼,她又忙着给身边的人介绍道:“裴医生,这位是心理医学科的江主任,其他几位也是同科室的医生。主任好,裴医生是我们心外新来的海龟医生,刚从哈佛回来。”
一句话,顿时吸引了电梯里其他人的注目,裴涪浅有些尴尬,微微点头道:“您好。”
江易宁挑眉,看向角落里安静立着的女子,想起什么似得他语露无奈,嗔笑道:“你就是徐季扬整天挂在嘴边夸赞的小裴吧,我可是最近耳朵都磨成茧子了。”
“没想到还是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我看过你在美国发表的期刊和论文,非常不错,你很有才华,协和的未来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识人几十年,有些人看一眼就知道品行如何,有些人生来就长得讨喜,江易宁心笑,难怪徐季扬如此宝贝。
江易宁身旁的年轻医生们惊得下巴都快掉了,除了主任的宝贝疙瘩,什么时候见他当众夸过人?
裴涪浅更是汗颜,心理科深受威望的主任竟然会知道自己这个才归乡的小蚂蚁,更有闲情逸致看过她的论文?心理和心外,八竿子打不着一边的吧。
江易宁看了眼裴涪浅身上未脱的手术服,问了句:“刚下手术?”
领导问话,裴涪浅乖乖点头,“恩,急诊人手不够被调来帮忙。”
闻言,江易宁偏头看了眼自己身边的手下们,一本正经的嘲讽道:“你们几个呀,看看人家小裴,你们要是能像人姑娘十分之一让我省心,我每年就不用挤着烧高香了!”
众人皆笑出声,心理科人人都知道江易宁是个信佛之人,每逢年三十整点一过,但凡不值班就赶去雍和宫,只为抢那头柱香。
“主任,就别在医院传播您那些封建迷信思想了。”
江易宁面上挂不住,笑骂道:“滚去一边儿,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可不是我说的,阿裕是吧?”
电梯里再次一片死静,众人将视线望向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