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年纪小,真真是个美人胚子,虽然稚气未退,论起样貌举止,阖府的丫头没有一个及得上她的。奴家以为她或许是个落难的闺秀,不如先在府中养着,待及笄公子将她收了房做妾岂不是更好?”
秋娘的一番话,显然令雍大感意外,公子雍神情间竟有了几分尴尬之色:“府里多养一两个闲人算不得事,但要看值不值得,能得二位青眼的人少见,既然如此,秋娘带她来书房见我。”
秋娘于是带着小真来到书房,轻扣房门道:“公子,人带过来了。”然后让小真自己进去。
小真步入书房,宽大的书案后坐着的少年,便是传说中的齐国第一美男,貌比子都的公子雍。秋娘说她打碎的美人陶甬是公子的爱物,她有可能会被赶出府或卖了,要她小心说话多陪不是。
小真自从入府后,还是初次见公子,她款款上前低头行跪礼。
“抬起头来。”雍冷冷道。
小真抬头,如此近的距离看到公子,她不禁心生感叹,原来男子亦可生的这般好,难怪府里丫头们私下一谈到公子,都是一副痴迷的样子。公子雍道:“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小真恭敬道:“小女名小真。原籍孤竹国。”
雍有些意外:“孤竹国六年前已亡国,你又是何时来到齐国的,孤竹可有亲人?”
小真垂眸道:“孤竹国破后混乱不堪,义父带着小女别离故土,几经辗转来到齐国,孤竹已无亲人。”
雍想起那日初见,他掀开车帘的一瞥,一个身形瘦小的丫头凄楚地跪在寒风中。令他心生恻隐,走出很远又折返,又见小丫头伏地大哭,身边是那条碾死的狗。人毕竟不同于狗,他于是扔下钱袋。
不久后,她居然找上门来,说是已经安葬了义父履约入府为奴,颇令公子雍意外。
雍始终盯着小真的脸,令小真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小真有双谜一样的眼眸,黒眼仁很大,眼白则是浅浅的蓝,像一汪清澈的泉水却深不见底。
公子雍看见小真的双手红肿且密布冻疮,打碎他心爱之物的怒气便消了一半。雍收回目光,慵懒地靠着帛枕讥诮道:“你入府一月,据说已将府中差事几乎过了一遍,跟我说说,你到底擅长什么?”
小真顿时红了脸头垂得更低,羞怯道:“不擅长的居多,但是小女正在学。”
雍斜睨小真:“哦,你学的还好?”
小真惭愧道:“不算好吧。”
雍神色不动道:“我虽富足府中却不养闲人,你百无一用一时令人犯难。你若有去处我亦不留你,若无去处,总管事牧辰有意收你为义女,可秋娘看似不大愿意。秋娘之意,你做我的小妾或许更合适,不知你意下如何?”又补充:“当然是你及笄之后圆房。”
小真惊讶地抬头,脸不觉绯红,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公子,见公子面无表情定定地看着她,不知他是有意捉弄还是出自真心,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于是低头不语。
雍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你的想法大胆讲出来无妨。”
小真一听,心里轻舒一口气道:“小女孑然一身无亲无故,小女愿意认亲,甘为辰叔义女。”
公子雍闻言顿时沉下了脸,冷冷道:“下去。”小真低头退出了书房。
等在门外的秋娘见小真出来,便上前悄声道:“公子怎么说的?”
小真惴惴不安道:“公子问我愿做辰叔义女,还是愿做公子小妾。”
秋娘急切道:“你怎么回答?”
小真如实道:“做辰叔义女。”
秋娘狠狠拧了小真一把,小真呼痛出声,秋娘瞅眼书房,赶紧拽上小真离开,一路上都在不停数落小真。回到她们夫妇居住的海棠苑,一处小巧的独院,因院中有几棵秋海棠因而得名。
进屋后秋娘先喝了口水,盘膝坐定后皱眉啧啧怨道:“你这孩子真是太傻了,公子一未娶妻二未纳妾,身家样貌哪样配不上你?我们夫妻终归是下人,你做我们义女不还是下人?过几年大了,也不过是嫁个寻常人。你若做了公子小妾,好歹也是小半个主人,你不光不用伺候人,你都有丫头伺候着了,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啊!”
小真感激道:“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懂。可小妾能有什么好?将来公子娶回尊贵的正妻,像我这般小妾还算什么东西。况且不知公子日后还要纳多少妾,我倒觉得寻常人家一夫一妻极好。”
秋娘被小真噎住,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有这番见地,并不贪恋富贵荣华。叹道:“你若生在富贵之家,又怎会落得卖身葬父的地步,跟了我们怎能比得上公子。”秋娘不住嗟叹。
秋娘是真心为她好,小真懂得。但是她不能做公子雍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知音
小真如愿认牧辰秋娘为义父母,认亲当日穿上了秋娘亲手为她赶制的新衣。
还在丧中的小真依俗不着艳色,秋娘巧手细工,一件水青深衣挂了白羔皮里,袖口衣缘羔皮出锋,系了水青本色绣花腰带,脚穿小鹿皮靴。刘海齐眉双髻簪了珠花,精心装扮的小真像朵白莲花苞只待盛夏开放。
秋娘欣喜地板着小真肩膀在她面前转了一圈,从头到脚这一番瞧,啧啧道:“好个美人坯子,日后不知便宜了哪个。”
公子雍府的仆人们闻讯齐聚海棠苑,小院挤得满满的热热闹闹的。小真跪在蒲席上恭恭敬敬磕头敬茶,牧辰秋娘乐得眉开眼笑。秋娘备了糕饼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