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呆呆地望着房顶,时间从没有如此难熬。:3wし
船继续慢慢移动,又过来一阵儿,忽然传来争吵声,玉娘丢了浆气哼哼跑回船舱,嘴里骂骂咧咧:“赶那么早回去干嘛?老娘累了大半宿了还让不让人歇歇了!”
没人帮忙,就一个人程子有也懒得干了,早上殷殷送走刘三的那股子兴奋劲儿早被冷风吹没了,跟着回了舱:“你往里边躺点儿,给我留点地儿。”
眼看要日上三竿了,这两人居然又回来睡了个回笼觉!
六娘已经开始头昏眼晕,只是勉力清醒着,杜妙常沉浸在自己的期望里也不曾注意到她的不对。
午时将过,程子有先被饿醒,推推搡搡催玉娘起来做饭,玉娘不想动:“要不我们到岸边去,买点儿得了。”
程子有却还警惕着:“不行,”又好言哄她:“你起来烧点水,咱们凑合垫垫,下午回了楼子,我去厨下看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带点儿。”
晚上要预备迎客,下午厨上就要开始准备一些东西,青楼里待客,不比那些酒楼,鸡鸭都要做得精致些,姐妹们的手艺玉娘是知道的,他们赶在迎客之前到,蹭点东西不难。
玉娘这才勉为其难的起身,绾了散乱的头发扭着腰出去了。想起曾经在楼里的时光,说不清现在是更好还是更坏,只是她颜色已衰,纵然没有刘三也有李四,想想也是心灰意冷。
没心情捣腾,玉娘胡乱把昨天剩的肉切切丢进锅里煮,又把干硬的饼也掰碎扔进去,就这么胡乱烩了一锅。准备盛饭的时候才想起上边还有俩小的,犹豫了一下,心一横,又添了一碗水进去,煮开了才熄了炭火。
端了两碗进舱,转身又端了一碗上楼,程子胡嗤笑一声:“你倒好心。”
玉娘斜了他一眼:“这俩可是我的财神爷。饿坏了怎么办?”
程子有没说话。玉娘只知道他们要靠这俩丫头发财,却不知从一开始,他与刘三都没准备留人的命。不然岂会这么大大咧咧的让她们瞧见。
暗笑玉娘蠢,她只想着拿了钱就远走高飞,也不想,这俩丫头背后靠着官府。要是好生生的放回去,他们岂能逍遥的过活?说了怕吓着这蠢女人。眼下还用得着她,程子有也就无所谓的随她去了。
开了锁,玉娘打开舱门端着碗弯腰进来,嘴里不干不净的调笑:“哎呀呀。奴家可是从嘴边儿省了口食给你们,别说姨母不疼你们!”
六娘看见是她提了点精神,呜呜挣扎着。玉娘嫌弃地把布团从她嘴里拽出来,六娘歪在地上大口喘气。由着她给解了手上的绳子。
每次觉得要憋死了,身体似乎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就会放过她的鼻子,过一会儿大概感受不到死亡的威胁了,渐渐又会全堵住,六娘就这么被缺氧折磨得死去活来头晕眼花。
杜妙常也被取了塞嘴的布团,回头看六娘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咦,你怎么了?”
六娘瘫在地上装死,这样身子一歪,额上被汗打湿的一层浏海就格外明显。
毕竟有点共患难的情谊,杜妙常顾不得手才被解开一半就蹭着玉娘催她:“你快看看她怎么了。”
玉娘这才注意到这丫头一张脸红得不正常,伸手一探:“哎呀,怎么这么烫?”
“姨母,我好难受……”六娘适时地挤出两滴泪。
玉娘慌了手脚蹬蹬蹬往楼下跑:“你快看看,那个小的发烧了。”
她一说发烧了,程子有更不往跟前儿凑了,不耐烦道:“没死就行,你别过去了,小心过了病气。”
玉娘没成想他说出这样狠心的话,愣了一下,都忘了自己平时妖娆的作派,结结巴巴的问:“不、不看大夫吗?”
程子有冷笑:“且不说带她们看大夫会不会被人发现,就是咱们,有钱给她们看大夫吗?”
玉娘哑了舌,喃喃道:“可是、可是就这样不管她,会死人的啊?”
“这病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程子有满不在乎,把碗一放忽然想起来:“那个大的倒不能跟她放一块儿了,两个都病了也是个麻烦。”
这个原就是饶的,还不一定捞着捞不着呢,那个大的却是眼看钱就能到手的,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惜命,不肯亲自过去,程子有道:“你去把那个大的带下来,别过了病气连她也病了。”
玉娘脑袋还懵着,转身上楼,带杜妙常下来的时候杜妙常哭闹着要跟六娘一起,十岁的女娃闹起来玉娘又神思不属的还真有点治不住。
程子有烦了,上楼一把揪着杜妙常的衣领就往下拖,杜妙常尖叫一声,随即蹬蹬蹬一下一下磕在楼梯上的声音听得六娘都替她疼,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一下就没了声音。
玉娘复杂地看着程子有的背影,蹲下身把碗往六娘面前推了推,小声道:“你……趁热吃,会好些。”
转身要走,六娘拽住她的裙摆,眼泪在烧得通红的脸上滚落,细弱的声音可怜极了:“姨母……”
玉娘心上一抖,但随即闭眼狠心把裙摆抽出来:“你快点吃,一会儿我来收碗。”
心下叹了口气,六娘并不气馁,现实让她没有气馁的本钱,一气馁命都可能没了,她这样一点一点把玉娘的心磨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机会呢。
珍惜地捧着碗努力让自己多吃一点,好在玉娘的手艺并不是下不了口,等她上来收碗的时候碗底都让六娘舔干净了。
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