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君。”魔物血红的眸好像宝石般纯粹,天真中又带有丝丝缕缕的哀伤。这样的眼神就像丝线一样紧紧缠在清平身上,让她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
清平缓缓将星剑抽出,九星如钩,带出翻滚的皮肉,一抔热血洒在星元之上。
胸口又是一阵被灼烧的痛楚。
愣了小半晌,清平总算明白过来,方才的感觉,只不过是热血溅到了星元----她身为星君的心脏之上。
魔物的心头血这样热,把她那颗万年来死寂冰冷的心都烫疼了。
清平垂首不语,手却轻颤起来。顺着剑刃流下的那滴血也跟着晃动,像雨水跳珠一般,溅上了魔物苍白的唇。
血红的唇,秾丽的眉眼,如此绝艳无双,天生一副好皮相。清平看着魔物,突然觉得有点可惜,就像天公造物的神奇,却要马上被自己亲手毁掉。
“我不想杀她。”清平放下星剑。
天枢神情冷凝,眼睛微眯,狭长的眼角略往上挑,露出几分杀机,“你说什么?”
冷风骤起,如刀子寸寸刮过,屋中所有的东西都在瞬间碎成粉末。
玉衡痛呼:“我的家啊!!!”
清平刚想动作,魔物却先一步挡在她身前,呲牙咧嘴地对着天枢,喉咙里发出嗜血的嘶吼。就算贪狼星君的威压让她的身子像筛子般颤抖,脸上也出现道道血痕,她却没有退缩一步。
“不过是个幼年的魔,就敢直面我的威压,你想过她长成会变成什么样子吗?”天枢想要说服清平。刚才与持有隐元星元的魔物打斗让她损耗不小,何况如非必要,她并不想与同伴兵刃相向。
“她不会变成那样的。”清平说:“她和其他的魔不一样。”
天枢嗤笑,“你凭什么肯定?”
清平掌心向上,一团莹莹光团浮现,原本白玉无瑕的星元在鲜血里浸得久了,也被染成红色,就像一颗属于凡人的有血有肉的心脏。
“我将星元予你,若有一天她成了毁天灭地的魔,你大可以拿着星元为威胁,随便我做什么。但是在这之前。”她顿了顿,星元像流萤般,缓缓飞至天枢身前,月月低吼着想纵身夺过,却被清平制止。
她看着天枢暗夜般深沉的眼,低声道:“在这之前,你不能伤她一分。”
天枢没有接过星元,“我为何要答应你?”
清平怜惜地为魔物揩去面上的血痕,“她的原身,是一轮皎月。”
“那又怎样?终究是魔物。”
清平沉默半晌,方才启唇:“你不觉得她与隐元很像吗?”
天枢长眉深锁,长袍鼓起,声如惊雷,窗外电蛇游走,“你拿一头魔和隐元相比?”
清平无视她的暴怒,微微颔首,“是,从第一次见到她我就这样觉得。”
“身在黑夜,却想照亮四方;本质无暇,偏要承受骂名。”她将月月护好,“她们,又有什么不同?”
只因隐元天生降灾,就要承受那么多的谩骂不堪。其他几位星君都是光风霁月,唯有她一人晦暗不明,苦水自饮。
可是生来的使命是降灾便是她的罪过吗?就像眼前这个懵懂如稚子的魔物,生而为魔,便是她的罪过吗?
清平叹了口气。
她路过混沌之地,眼见过那么多魔被天雷轰杀,却偏偏出手救下了月月。她原以为自己是一时兴起,现在却明白过来。
一切是命中注定。
“隐元,”天枢阖上眼,“她这样傻,居然为了一头魔而自损,清平,我不想你这样。”
“我不会这样。”清平拉起月月的手,月月偏过头,眼中洋溢满欢喜,就像孩童终于得到心心念念的糖果般----“星君!”
清平道:“我们不会这样。”她看着天枢,声音沉静,“贪狼,我救不了隐元,可我想救一下她。”
“一个魔而已,你们一个个……”天枢挥袖,星元又回到清平身上,“我不要你的星元,但是若有一天,这个魔物做出有损天道的事,你记住,我必杀她。”
清平点头,“好。”
天枢的身形化作星辉消散。
过了好半会,玉衡才敢大口喘气,从窗帘里一寸一寸挪出。
“吓死我了!”她想坐到沙发上,抬眼却发现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成了粉末,于是长叹:“我的钱啊!”
玉衡靠着墙坐下,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对了清平,真有你的,居然把天枢说服了。你们刚刚说到隐元,她怎么啦”
“不是受伤。”
玉衡松口气,“那就好,我就说嘛,怎么可能……”
“是陨落。”
“……”玉衡身子微震,猛地看向她,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清平没再说什么,沉着脸将月月胸口的伤治好。少女偏头看着她,血眸一眨不眨,嘴唇动动:“星君。”
说完,她的身体往前跌去。
清平接过她软下的身子,眼前红光亮起,怀中人的身形慢慢缩水,又变成了小小的团子。
她可以教这个孩子向善,却无法抹去她生而为魔的本能。清平暗自叹息,施法将孩子身上的血迹除去,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取出自己的星元,仔细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