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喧天辞旧岁,歌舞升平迎新年,处处喜庆灯笼高挂,烟火百放,大凉朝皇宫大内与普天下人家一般,过年期间也是这般热闹非凡。
唯有永华宫秦贵妃这里氛围压抑,服侍着的众奴仆大气也不敢透一个,就怕一不小心就触着贵妃的霉头,被拖出去打杀。
也不怪贵妃郁积,今儿已是大年初五,皇上从大年初一开始就宿在皇后那里,贵妃连见皇上一面都难。
再加上皇后的嫡子珏王过完这个年也十六了……贵妃毕竟为二皇子景王苦心筹划了那么些年,断没有让所有的辛苦布置都付之东流的理。
而最让秦贵妃如今忍不下的是,当年她圣宠正眷时,花尽心力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扳倒了前皇后,继而她顺利地接管凤印统领中宫两年,眼见着皇后之位就要真正落入她手,岂料圣上转头就又迷上了另一个妃嫔。
这个妃嫔就是现任皇后苏氏!
这种感觉就是她好不容易除草施肥辛苦种出来的果子,让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摘了去,她咽不下这口气,曾经暗地里也对苏氏与她生的儿子出过手,无奈苏氏却是个滑泥鳅,总能从她手指缝里找到生机。
她与她,明争暗斗得多年,直到现在,圣上对她还是眷顾有加,而她,明显就已落于下乘。
“禀贵妃娘娘,景王殿下来了。”有宫人小心翼翼地进来禀报。
秦贵妃情绪虽为不佳,但听到儿子来了,还是打起精神道:“传他进来。”
今日的秦贵妃好生打扮过,藕色宫装逶迤曳地,乌丝秀发梳起了飞仙髻,面施薄粉,桃花眼微微以眼线挑起,三十好几的年纪,保养得极好,美艳依旧。
如此精心装扮,不过来就是盼着皇上不期而至,能多看上她一眼,没料皇上今儿还是上锦凤宫那里去了。
李煜景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他的母妃正眉头皱起,情绪颇为低落的样子,稍作一想,便能猜到她为何事而烦心,等行礼请安后,就劝慰道:“母妃不必过于介怀,就李煜珏那小子,不过是个小意思,儿臣尚未放他在眼里。”
“我儿切不可轻敌。”
秦贵妃亲自抬手将桌上茶壶缓缓拾起,倒得一杯茶递给李煜景,“想当年,你母妃我也是未曾将那个不起眼的苏家女放在眼里。”
“如今,我见了她,还得朝她行敬礼呢。”
“我绝不允许我儿将来也得朝她儿子俯首称臣!”秦贵妃说完这一句,想到自己在苏氏面前这十多年的卑躬屈膝与忍辱,顿时已是满目狰狞,“你给我牢牢记住了,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斗争,半点也松懈不得!”
“是,儿臣都记着了。”李煜景很小的时候,就已深知自个儿母妃的心魔,由于自己也是一心想要谋得那个位置,与她的愿望并不相悖,是以他保证道:“儿臣一定会让母妃将来有享不尽的尊荣。”
简单一句话就让秦贵妃逐渐冷静了起来,她闭目寻思得一会,又道:“你上次所提到的云府那个丫头怎么样了?”
“此前南阳淮王妃接她到淮王府一住多月,儿臣多次寻借口上门也未能见到她人。”李煜景提到云晏就觉得心口的跳动都加速了几拍,眼底都是星辉晃动:“年前她回了云府,儿臣探清她的情况后,在她没回府之前就已布下了稳当的眼线。”
“我儿做得正好,如此她一举一动都能让我们获知,知道其心意,要拿下她就容易很多。”秦贵妃微微颔首,又道:“按之前说的,她今年将有十五也要及笄了,这么说,时间还是有些紧迫,再不行你就直接下强手吧,切莫让人捷足先登。”
李煜景眸色一暗,眼前浮现那亭亭玉立的身影与灵气俏动的面容,觉得怎么也不舍得硬来,便劝阻道:“母妃莫过于着急,儿臣乃天家帝子,区区一个小姑娘,还征服不了么?”
“这事你有把握就好。”秦贵妃道:“她的身份特殊,背后不仅有着将领奇才哥哥,还有着护国公府,甚至还牵连着淮王府,我不便直接出面请你父皇赐婚,省得引起他猜疑。最好是她自愿将一颗心与清白都交予你,继而她云家没法子,只能主动上书请求赐婚。”
秦贵妃与李煜景这边正在合计着怎么将云晏拿下,云晏那边却正在与李煜宸斗智斗勇。
云晏又做恶梦了,梦里浑身鲜血的她抱着同样鲜血淋漓的冀儿奔跑在路上,后头全是凶神恶煞的追兵,她死命地往前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至一山崖边,再也没有前路。
追兵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维艰……
就在她抱着冀儿踏空掉落山崖的一刹那,她猛然就惊醒坐了起来。
一身冷汗的她发怔得一会,继而将脑袋埋至膝盖上,好一会儿才稍稍平静下来,睁眼借着微弱的夜灯光打量着自己熟悉的粉绫锦帐,借此来安抚平定自己。
整个人彻底静下来后,她才觉得口渴,想开声唤人,才想起来她已是不习惯留人在她身边值夜,就将丫头子们都赶去睡觉了。
她起来打开锦帐,趿上绣花鞋,偏头睇了眼沙漏壶才知道此时才不过三更。
感觉到一身中衣都汗湿透了,房里的炭火盆也没了火星,一室的清冷,为防止给冻着了,她想起锦葵有替她细心准备好一套中衣放在枕下,她就翻出来拿在手里,又寻了条汗巾就转到暖阁里去。
暖阁里是真暖和,只点着一盏朦胧昏黄的小灯,炭盆里的炭还红着,水炉子的水也在温着,她悠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