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她回忆时笑得娇俏。老板是阿根廷人,在迈阿密长大,成人后不久便厌倦了美利坚,情系欧陆。在西班牙做过几年黑户后拿到了护照,曾在北京教过英文,后来荷兰长住。“在巴塞罗那结婚,在阿姆斯特丹离婚,也挺好。”他当时说。午夜的阿姆斯特丹想必比巴塞罗那更灿烂。
“后来我们聊天时得知再过多半个小时便是那姑娘二十七岁的生日,也真是有缘。”毕竟愿一个人去酒吧品酒为乐的女人本就不多,遇上知己更是难得。
那男人慨于她们年纪之轻,说她们活得太累,想得太多。自己二十七岁的时候还在鬼混呢,不知愁为何物。
“可性格决定命运,她上进,我多思,终是做不到洒脱,只能眼看着那些可以拿年轻做借口的岁月再不复返。”她豁然一笑。我看着张小姐,想着她这张脸不笑时真如嘉宝那般,美得冷峻,拒人千里。幸而她通常是爱笑的。
他们三人后来又聊了很多,关于香港——老板说他有想过在香港开分店而张小姐亦曾在香港短居,说它的繁华,活力与富贵,它的狭小,沉闷与悲哀。还有北京,还有北京。“我们谈得很投契,或许是因为我们都爱欧洲。”
“后来表针走到十二点,我们用龙舌兰祝寿。”
寿星姑娘评价说这是个很好的生日,嘴角弯弯,笑得满足,笑得感伤。她有问老板不久前四十岁的生日是如何过的,男人温和笑笑说:“喝了很多酒,磕了很多药,睡了很多漂亮女人。”
“听起来不错,至少比我们的棒多了。”张小姐向来感叹这世上美女太多,而美男太少,是性别歧视,满足不了她的审美需求。
她说他们三人一个半年前离了婚,一个半年前分了手,一个飘飘泊泊孑然一身,几处闲愁,一同寂寞,倒舒服得很,并不孤单。
因为寿星小姐不太能饮,他们那夜又喝了些酒便早早散了。
说到这里,她说自己真是讲了个冗长无味的引子,但人生的重点不就在于过程和当下么,每个经历的每个部分都是美的。说罢她又笑了。
她真正忘不了的,是第二次见到他。是两三天后,她就快要离开阿姆斯特丹了,得闲饮酒,便又去了那家店。“其实不为别的,只觉得他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我有很多做这行的朋友,都有这个特质,他们见的最多的是酒,其次是人,有风度,会说话。我没事做,想找人随便聊几句。”
他们确实聊得很随便,都不太记得说了些什么了。“好像谈了谈我工作的事儿。”她那段时间正在为这件事很是头疼。“他说我要是真的那么喜欢欧洲,就像他当年那样,过来之后做黑户,随便找份工作,现钱交易,熬个几年政府就会给我护照了——因为他们想收税。”她的指尖抚过下唇,“他还说我很容易就能在餐厅或者酒吧找到工作,一来他们总是缺人,二来,他说二来我那么年轻漂亮,还有那样的笑容。”“h.”她模仿着,一挑眉,笑得颇有几分凄迷。她说他说这话时也在笑,像小伙子般灿烂又直爽。
可我们都知道张小姐是做不了黑户的人,不是因为不甘于放弃大好前途,也不是为了钱,而是她骨子里的那份遵规守矩,那份清贵自持,让她这辈子都犯不了大错,发不了大财。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那天她到得晚,没坐多久店就要收铺了。老板说自己老了,要回家睡觉了,问她之后有什么安排,“这里可是阿姆斯特丹!”他说。“可我确然没有什么安排,便问他有什么建议。”
正好他那日的酒保打从旁边走过,是个本地男孩,深色皮肤,梳着标准的爆炸蓬蓬头,“顶可爱,顶阳光的那种。”她说,“黄小姐可能会喜欢”。我了解她们:黄食得杂,兼收并蓄;张吃得专,心无旁鹜。
老板望见这男孩便说,“我没有安排,不过这孩子一定有。”
那年轻人约好了几个朋友去当地的夜店消磨。张氏平素喝酒喝得厉害却很少跳舞,但觉得尝试下本地的夜店是个很好的文化体验,便建议大家一同去。老板细细问过是哪一家,犹犹豫豫地开口说这家店在周三夜里还开着门,是当真很本土很廉价的那种,净是睡不着觉的大学生,怕唐突了佳人。
“但那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好玩儿,才不在乎。”
于是她便继续坐在那里,等着他们收拾店面。“当时店里的音乐换了一曲,阿根廷人一下子变得很兴奋,还跳了两步,是恰恰恰。”她不会跳恰恰恰,但她很迷恋探戈。那是穿着衣服的xìng_ài,是两性之间最激烈的战争, 是欲盖弥彰的挑逗,是势均力敌的征服。她喜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