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书,哈哈哈其实也不重啦,我们一起抬,太谢谢你了。”她说着,拉起了尼龙袋的另一边。
他们走上了那坑坑洼洼是泥路,看得出来她对尼龙袋子里的东西很珍惜,频繁换手也不想让袋子沾到混着雪水的泥路。
“哥,你哪村人啊?也是白云村的?”叶知恬问。
周崇明声音懒洋洋地说:“巴岭的。”
“巴岭的啊,那还挺近,真是麻烦你了,帮了我大忙,不然我还以为我要一个人拖着这些东西,走到家去,那得到晚上了。”叶知恬冲他笑着说。
她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周崇明就顺口问了一句,“我啊,十七了,过年得十八了吧。”她说着,又看了看连脸都围得严严实实的周崇明,问:“你呢?你看起来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吧?”
“十九。”
“那很年轻啊,你个子真高,有180了吧?我们这边很少有你这个个子的人,我就见我哥个子高,其他人都这么……”她说着,用手掌在她脑袋上比了比,“都这么高。”
周崇明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目光看着她一直傻乐似的脸上停住走不动了。
很活泼很漂亮的女孩子,他好像也是第一次和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当然,除了泼妇刘花梨。
“今年冬天真冷,没想过会下这么大的雪,幸好带足了衣服。”小姑娘嘀咕着,又对他笑,“哥,你穿的少,不冷吗?”
“……冷,很冷。”周崇明这么说。
“肯定冷啊,我看着都冷,下次穿多点出来,不不不,这么冷还是别出来了,在家里烧炭很暖和啊,跑出来受什么罪,你说是吧?”还没等他说话,她继续道:“不过这次你出来真是太好了,这么冷的天,我还以为我要在这路上磨到天黑。”她说着,伸手从裤子口袋摸了摸,又摸出了一把糖,摸准了周崇明的棉袄口袋,塞了进去。
“喜糖,我抢的,全给你了。”叶知恬冲他笑,她牙很白,笑容很明丽,似乎是走了这么一段路的原因,她的脸有些红,散发着热气。
周崇明伸手碰了碰那鼓囊囊的口袋,明明身体还有些僵冷,但心底却涌上来一股奇怪的感觉,他目光落到她年轻活泼的脸上,她注视着他,见他看过来,唇边弧度大了一些,带着得意和快乐,眼睛那样明亮,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脸孔,许久,他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说:“谢谢。”
那天对于周崇明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他那样浑浑噩噩的人,好像在那一天忽然看见了能够让他去追逐的光。
只是他没有问过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家住哪里,唯一知道的,是她的脸,和声音。
91年的冬天步入尾声,春天来临时,时间也从91滑到了92年,周崇明仍然和那些人厮混在一起,只是目光似乎习惯着在人群中搜寻,他也经常一个人从白云村村口,走到他们分别的那个凉亭那,他再也没看过那个女孩,但她的脸孔却一天比一天清晰,这是什么呢?周崇明思考,他并不是不知事的少年,在更年轻的年纪里,他那同父异母的哥哥充满恶意地带他看了更加成熟的片子,在巴岭这几年,也听过不少的事情,这种乡镇地方,对于性这种东西似乎能更轻易地说出口,脏话里也都编了不少,他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这种东西,不需要怎么思考,答案已经明了,他喜欢上了那个女孩,喜欢上了,就是这么简单。
他明白了自己的心,也在92年那个夏天,看见了她。
那个时候的她,穿着漂亮的裙子,腰肢纤细,脸上仍然是带着笑容的,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总能满脸笑容,有什么事让她这么开心?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一直这么开心?他不明白,直到他看见了她和一个男孩走在一起,他们手牵手,她脸上笑容甜蜜。
他忽然明白了,没什么奇怪的,真的没什么奇怪的。
被他吓跑了的她没什么奇怪的,被那个看起来装腔作势贼眉鼠眼的家伙故作镇定勇敢地训斥也没什么奇怪的,都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为什么呢?
*
周崇明从梦中惊醒,皱着眉伸手摸了摸太阳穴,那里湿了,眼睛也湿了。
他做了什么梦,他已经没了印象,但能让他流眼泪的还能有什么梦?
大概又做了和那个女人的梦吧?周崇明开了灯,卷起衣服擦了擦脸,将脸上的泪痕擦得一干二净。
他起身下了床,开门出去,门口蜷缩着一条狗,听到动静,机敏地抬头,看见是他,呜了一声又扭过头去睡觉。
周崇明踩着拖鞋,拉开大门门栓,到门口的井边打了水,手捧着洗了一把脸。
用冷水洗脸后,他清醒了很多,在夜间的凉风中一站,他好像记起了些梦中的内容。
他梦见那个被他揍了一顿的男孩站在他面前唾沫横飞地骂他,叶知恬躲在那男的背后,偶尔支起脑袋看他,眼里满是恐慌和紧张。
什么梦,真是的,周崇明嗤笑了一声,梦境和现实果然是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