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阿兰走了过来,说是阿兰要谢恩。
她已经平静下来,只是两眼还有些红肿。
她跪在地上,向凤寥磕头:“民女阿兰,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夏日衣衫单薄。她磕头时,紧绷的衣服,让她脊背的线条显露无遗。
雍若隐约可以看到阿兰突起的肩胛骨和一节一节的腰椎……
这样的瘦法,着实有些吓人了。
哪怕她再理智、防备心再重,此时此刻,也忍不住对阿兰心生怜悯。
瘦成这样的人,是真的流民吧?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暗暗揣摩一个问题:如果她是想谋害凤寥的人,她要怎么下手?
而在下手之前,还有一个难度不下于此的问题:如何接近凤寥?
凤寥这一次到鲁南,带着两百多名护卫。除了王府原本的专职护卫以外,其他人都是从军中抽调的精锐,还有二十多名十分专业的军中斥候——也就是侦察兵。
他们一路走来,有斥候做前导开路、做后军压阵,有护卫前呼后拥,一般的生人连凤寥的人影子都见不着,哪里去找下手的机会?
她能想到的最有效办法是:利用凤寥要巡视灾情、接触灾民这一点,扮作受灾的老弱妇孺,以寻求保护和帮助的姿态进入他们的队伍,再慢慢接近凤寥。
老弱妇孺,天生不易引起人们的防备;若是他们的遭遇再悲惨一点,很容易让人产生同情、降低防备。
比如现在:她自己就对阿兰心生同情了。
可也正因为如此,这个阿兰,也让雍若心中更加防备。
这个阿兰如此吻合刺客人设,是巧合,还是自己猜中了?
虽然对于那个中年妇人的死,阿兰哭得撕心裂肺;虽然从苏醒到过来谢恩,阿兰的一举一动也都符合逻辑。
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因为那个中年妇人从头到尾,没跟阿兰说过一句话,也没跟孙家人说过一句话。
这个不幸的妇人,也许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用来骗人的“道具”。在灾荒之地,要找到这样一个“道具”很容易。
她的存在,并不能证明阿兰的“清白”和真实。
雍若不得不想:如果这个阿兰真是刺客,那她的演技就太出众了,因为自己看不出丝毫破绽……
放到后世,绝对是影后级的水平啊!
若她真是刺客,她小小年纪,这样的演技是如何练出来的?或者……是自己疑心病太重、想太多了?
雍若无法现在就做出判断,只好静观其变。
这只是一个小姑娘。自己若没有证据证明她心怀恶意,也不能拿她如何。
更何况,倘若阿兰真是刺客,自己反客为主的打算,只怕还得着落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第72章 转道
“不必客气。”凤寥十分温和地问阿兰, “你姓什么?是哪儿的人?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民女姓马, 家住吴林县皂角铺马家村,家里没有别的亲人了。”阿兰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回答问题还算齐全。
答完以后,她又开始抹眼泪了:“民女命苦,自小没了爹, 只跟着娘和祖母长大。前两年祖母没了, 如今娘也没了,这世上就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那你还有什么亲戚吗?”
“民女还有一个舅舅, 住在秀山县城里。只不过……我娘和我舅舅不是一个娘生的, 自小就不亲。我长这么大, 从未去过舅舅家。民女这时节上门去, 也不知舅舅会不会认我。”
阿兰说话的时候,一会儿谦卑地自称“民女”, 一会儿又似乎忘了谦卑,十分顺口地以“我”自称。
这很像是未受过礼仪训练的普通民女,骤然面对贵人时的说话方式。
“你和你娘从村子里出来,是想去秀山县找你舅舅吗?”
阿兰点了点头, 神情语气都有些忐忑和茫然:“我娘说:要不是实在没办法, 她也不会带我去找舅舅。如今,我娘没了, 我连舅舅家在秀山县的哪一处也不知道了。”
凤寥默了默, 转头看了看雍若, 用口形询问:怎么办?
雍若看着他微笑, 用口形回答:你决定好了。
凤寥想了想,又转头问阿兰:“你以后有何打算?”
“我……”阿兰迟疑了一下,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下来,“民女想带我娘回家,将她埋到祖坟里去……”
她重重地抽噎几声,又哭着说:“我娘常说:她和我爹的缘分太浅,没做几年夫妻就守了寡。如今我娘跟着我爹去了,我这个做女儿的,一定要将她的尸骨带回家,将她埋在我爹身边。既然他们在阳世的缘分浅,就让他们在阴间继续做夫妻吧!哇……”
她这话,说得声泪俱下。
说完之后,她又伏在地上大哭起来。
阿兰的这一番话,深深地触动了凤寥心中最柔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