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祁箬定定的看着他,直到,那长指又若无其事的落下。
悠然一笑,他说道:“……如此轻易,难免轻贱。殿下若有兴致,不如……同在下赌上一把,如何?”
眸眼一眯,她问:“何如?”
默然片刻,他起身,从容不迫的绕到她身后,半跪在地,慢悠悠贴近她。
动作亦是暧昧,只是双手,却毫无动作。
靠在她耳畔,鼻腔里飘进一缕清幽幽的香气,他低声如诉:“若是花朝节之前,我能将刺客押至殿下眼前,便请卿为我如愿;如若不能,这张脸、这个人,倾余生,供卿驱策。”
唇角一勾,她气定神闲:“本宫若是现在说不行,是否太跌面儿了?”
沐子羽没有回答,长身而起,看着她的背影,眉眼弯弯。
浅饮清茶,扶正遮面,她起身回转,望着他淡淡一笑:“但愿王婿,得偿所愿。”
走出沏雪楼的帝姬,神色幽远,如首丘。
“殿下……!”马车回府的道上,忽见酡颜自府中迎来,下了马,匆匆来到车驾前一拜,朝里头的帝姬禀道:“王派人来府,请殿下即刻前往永绶王府议事。”
子夜正浓,永绶殿下这个时候派人传话,摆明了,不会是小事。
马车里,伊祁箬眉头骤紧,胸腔里不自觉的升腾起一阵不祥之感,对外抛了三字:“去王府。”
永绶王府,夜下挑灯议事,待宸极帝姬到时,褎然堂外,已是禁卫森严,堂中,自王之下,永绶党的哼哈二将——大司马苍舒起,廷尉千代泠,均已到位。
看得出来,这二人亦是刚到,此间帝姬一到,堪与王平座正位,重华也不啰嗦,随之便将一个消息投出,听来短短一句,倒是简练,却在刹那便叫满堂身尊位贵之人,再没一个还能气定神闲的——
半个时辰前,西南眼线来报,歇山雪崩,世子被困其中。
“歇山横贯梁夜旧界,内里地势险要,一朝雪崩,定然更多十分崎岖难入,搜救之事,寻常差役只恐有心无力,为今之计,唯有大司马抽调兵马,昼夜奔赴,前往营救世子。”
千代泠说罢,转头看向对面的当朝大司马,苍舒起。
一副英俊眉目间,苍舒起一贯严肃的神色已是更甚,听罢,却一摇头,“歇山是覆水连氏封地,非战时,三军无圣谕不得擅入。”
闻此,重华起了一阵不耐,才要启口,却听身边的女子已先他一步,淡淡吐出四个字——“那便不入。”
重华眼神一厉,“你什么意思?”
伊祁箬看了他一眼,不答只问:“远水解得了近渴吗?”说罢,也不管重华的反应,只对墨曜道:“传烽火令,谕忠信王,两日之内,世子若不能平安走出歇山,我叫他覆水连氏全族陪葬。”
一字一沉,明明狂妄无比,听着,却又是那般深思熟虑。
如重华,也在她这一句之后,微微一惊。
墨曜深着眼眉看她,迟迟未动,也不知是被这一道令惊的,还是在虑些什么。
偏头对上墨曜意味深长的眼神,伊祁箬才要开口,却陡听一阵婉转女声自外传来,冷冷热热,高叹了一句:“帝姬……此言,未免太霸道了些!”
声落,人已至。
嫣红华装,金钗步摇,绝丽倾城,风情万种。一面惊人的五官之下,依稀还存着淡淡的雅然之气,清与艳,竟在这女子的身上糅合一处,如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