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贵太妃,伊祁箬才出了内室,抬头便见思阙簌簌而至,来到她面前,欠身道一声:“殿下。”
伊祁箬点点头,“回来了。”
说着,脚步仍是不停。
思阙却有心提醒了一句:“您可能不会想现在出去。”
她微怔,再一想,才明白她的意思。
配殿里,想必小侄女早已风风火火的到了,自己这时候过去,别的倒没什么,只怕又得听她任性几句,想着国祀大典,还是能少置一回气,便少置一回罢。
想到这里,她也点头,索性捡了把椅子落座,回身对酡颜吩咐道:“去告诉世子一声,就说本宫先过去了,在圆光殿等他。”
酡颜应了一声,便要往外去,谁料才走出去两步,便有府中侍女匆匆而来,手里拿了封信笺上呈。
真正让酡颜驻步的,是那信笺的颜色。
青碧罗烟——那是温孤诀的颜色。
刻意放缓了脚步,酡颜只想等着看看帝姬看过信笺之后会是何种反应,果不其然,当她一步刚踏过门槛时,便听身后响起一声冷肃凌凌的声音。
那是伊祁箬的声音。
她低声肃穆,短短只道两字——“备马!”
当宸极帝姬离宫而去,独自一人策马出城时,满朝亲贵,还没有人知道稍后的国祀之上,除了永绶殿下之外,还会缺少一位更重要的人物。
更没有人知道,就在帝姬的袖口里,那被她攥成团的信纸上飞舞逍遥,只写了八个字——‘前尘花开,逾期不候。’
卫城,长绝崖。
伊祁箬执藤借力,攀上崖顶时,绝壁飘渺里,长亭如旧,温孤诀已经候在那里。
青衫隐隐箫声远,道是年少欺逍遥。
回手将长藤一掷,伊祁箬大步上前,停在亭中石靠上问坐洒脱的青年面前,态度定静却郑重,启口只道:“你最好没有骗我。”
温孤诀往后微微一仰,俊气双眸勾出一抹狡黠悠然,施施然道:“我又不是不知道宸极帝姬的手段。”
简单一句话,却是让她心安了不少。
“那我就更奇怪了,”缓踱了两步,暗自调息着将情绪平静下来,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抱臂而立,臻色的眼里多了些故意投放出的疑惑,继续道:“前尘花长于玄夜台,自大夜国破之后,玄夜台亦尽焚于越千辰一把大火中,这些年我遍寻四海皆不得的东西,铅华公子究竟有何等通天之能,竟能得此物?”
前尘花,那是她寻找数年而不得之物,人说普天之下皆王土,可就是在自己掌权做主的苍茫大地之上,她找这一样东西,用去的岂止一二载光阴?如今一夕之间,温孤诀却如此轻易的找到了,难免让她在激动之余,平添出许多疑惑来。
甚至,还有许多难以置信。
算了算自己派人送信的时间,便知道她是在多长时间里赶到帝都之外这座卫城之崖上来的,纵使知道这些年她都执着不已的寻找此物,然竟在意到了如此地步,温孤诀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随即轻笑一声,却是不答反道:“还难得见你如此心急。”
伊祁箬眼眸冷淡淡的,话也云淡风轻:“不过是比旁人分得清轻重缓急罢了。”
温孤诀轻抚着竹箫,目光一刻不移的看着她,里头有毫不掩饰的狡猾笑意,浓浓的,很是好看。
看着看着,他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挑这个时候叫你出来,便是没想放你回去列席那什么狗屁国祀。”
漫不经心的语气,全然是逍遥无为的态度。
宸极帝姬却冷了冷眼,半带着呵斥道:“你嘴里最好放干净点。”
语速微慢,带着些威胁意味。
温孤诀眨了眨眼,却问:“不是吗?要我说,与其拜青帝,不如拜你。”说着,饶有深意的挑了她一眼,慢慢道:“还更赏心悦目。”
伊祁箬冷眼以对,不做多言。
温孤诀忍了半晌,终究还是带了一丝烦躁,道:“落了遮面罢,总不能叫我白摆这些玩意儿。”说着,往石桌上的煎茶小点打了一眼,顿了顿,偷瞄她一眼,又慢吞吞道:“何况,底下那张脸,我又不是没见过。”
这回,伊祁箬却是冷笑了一声,讽道:“见过一次也就罢了,多见两次,我怕公子身无长物以为人。”
温孤诀扬扬一挑眉,俨然志得意满,堪堪只道三字:“我乐意。”
闻此,宸极帝姬竟也不再坚持,点一下头,扔出一个字来:“行。”
说话,遮面一摘,人落座。
眼前这张脸,果然不管看了多少次,都一如既往叫人倾心悸动。
多美?究竟有多美?温孤诀想,这世上绝不会有人能描述出她有多美。
……
“跟我赌一局,若是我赢了,十年,十年之内,铅华楼和你铅华公子,都归我。”
“若是我赢了呢?”
“我有的,都归你。”
“赌什么?”
“你定。”
……
“说说吧,这前尘花……从何而来?”
饮了一口枫露茶,伊祁箬淡淡开口,短短之言,便将温孤诀从过往回忆中拉回红尘。
她会这样问,温孤诀并不意外,可他心里也断断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于是笑了一笑,他道:“知其然即可,何必知其所以然?”顿了顿,笑意里又添了些无赖,“你要是真缺这么个来历,我倒也不介意编上两句。”
问不出答案,显然也在伊祁箬的意料之内。
看她起筷颇有兴致的吃了两块小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