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校尉听着裴大师讲故事,只觉得极为困倦,脑筋都不愿意动了。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袁校尉见裴大师半天不说话了,就迷迷糊糊地问道:“这就完了?”
裴大师轻轻点点头,依旧笑眯眯的:“这就完了。全都完了。”
哦,故事终于讲完了。
按人之常情来说,听完故事之后,听者都是要做出合适的响应才符合礼节。
即使是很无聊很难听的故事,听者总是要礼貌地感叹一番,或者大笑一通,或者追问一下,至少也要言不由衷地夸上一句:“您讲得真好。”
可是袁校尉连话都懒得说一句,趴在地上翻了个身,就这样侧卧起来,只是一心想着美美地睡上一觉。
可裴大师也没有露出什么不高兴的神情,而是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中的石头,似乎毫不在意袁校尉有没有听他啰啰嗦嗦讲了半天的故事。
在地上侧卧了好一会,,袁校尉才隐隐感觉裴大师讲的故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又问道:“对了,裴大师,您刚才的故事好像没有讲完。您的三名高徒呢?后来怎么样了?”
裴大师这次头也没有抬,淡淡地说道:“他们都死了。”
袁校尉同情地说道:“哦。真是不幸啊。他们是怎么死的?冻死的还是饿死的?”
他作为黑衣卫的押队,见惯了生死,此时又非常困倦,表达出来的同情心自然非常有限。
这一声问话很随意,泛泛且淡淡,完全不着边际。
裴大师却是很认真地回答了袁校尉这句明显凑付的问题。
他目光从石头上抬起来,意味深长地感叹道:“他们的死法比你想象的要崇高的多。不管是何种方式,他们为了真理和学问,奉献了他们年轻的生命,这就值得我们赞扬和纪念。”
对于这种冠冕堂皇的悼词一般的话,袁校尉听了就听了,没有想太多。他只是依旧木然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又奇怪地问道:“那小子怎么还没有回来?”
即使在这个精神萎靡的时候,他还是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情况。
那个小子拿了馒头都去了半天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你管他呢,他又跑不了。”裴大师的目光从石头上抬起来,看着袁校尉诡异地一笑,白森森的牙齿又露了出来,“都这种情形了,你怎么老是关心别人呢,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袁校尉动了动,又想换个舒服点的卧姿,这次却没有成功,就皱起眉头说道:“卑职大概生病了,怎么感到全身无力呢。大师你帮我看看,我这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他一向身强体健,从来就没有觉得这么疲软过。
裴大师认真地看了看袁校尉的气色,然后缓缓地说道:“你没有生病,就这样躺着吧,不要紧的,很快你就感觉不到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愧是黑衣卫中的佼佼者,体格真的很不错,闻了这么久的霹氨伴雾剂的气,又吃了我给你的干馒头,还能撑这么久。我的那三名学生可做不到你这样。”
“霹氨……伴雾……剂?霹氨……伴雾剂?”袁校尉听到这个既稀奇古怪又莫名其妙的名字,反应不过来,重复念了几句,还是不明其意,“裴大师,霹氨伴雾剂是什么东西?”
裴大师缓缓地摆摆手:“你不知道的,你也用不着知道。”
袁校尉当然不知道,霹氨伴雾剂是一种没有气味的毒气,可以燃烧后散发在空气中。
但这种烟雾剂有个明显的缺点,就是当温度和湿度环境合适时会形成灰蒙蒙的雾气,从而让人察觉,远离毒雾或者是拿湿布蒙住鼻子,都可以避免中毒。
裴大师将它混在灯油里,燃烧之后散布在这光线昏暗的密封空间里,却是极为合适,没有人察觉到空气中已经布满了这种极为微小的毒气。
于是靠近矿灯的袁校尉和远在殿外的宋大财都在不知不觉的情形下,吸进不少的毒气去了。
当然了,裴大师是自己放的毒,作为一个大师,一定是有什么防护办法或者服用什么解药,断断没有使自己也中了毒的道理。
“四个人三十天的干粮,回程时才遇到暴风雪,那么至少吃掉了四人十来天的干粮,那么,支撑了大半年……,你竟然给我下毒!”袁校尉见裴大师这么回答,就是再迟钝,此时也起了疑心,再慢慢回想了一下裴大师刚才讲的故事,猛然醒悟了过来,心头大怒,奋然一挣,竟然跳了起来。
只是他此时发现中毒已经太晚,全身软绵无力,勃然一怒,发力一跳,跳倒是跳起来了,却是站不住,就像是一条离水的大鱼濒死前的最后一跃,马上仆跌在地,再也无法动弹,只是张着嘴巴,苟延残喘。
裴大师毫不在意袁校尉的一举一动,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淡淡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白痴:“我们就那么点干粮,却有三个人,怎么能让我们足够支撑到外人来救援?”
裴大师又向门口方向一指,语气愤然:“你是不是没脑啊?来了个蝼蚁般的懵懂小子,你竟然还给他食物。你知道吗,这种情况下,一只干馒头,那是相当于几天的活命机会,很可能就是决定了我们能不能有人活着,重见天日。”
袁校尉趴在地上,刚才的一跃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爬不起来了,只能指着裴大师骂道:“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人,矿难之时,我拼着性命危险救了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