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鸿原本对禾苗还是有愧疚的,后来关于禾苗的品行问题,慢慢就厌烦了,不想再管她了。
等禾苗发觉不对劲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禾家所有人都排斥了。
她被继母莫须有地安上了因为是差生,所以手脚不干净,还有点偷鸡摸狗的举动,顶撞老师,逃课,小小年纪就早恋这些标签,禾家上下这么些个人竟没人能帮她说话。
最后,禾呈鸿一病倒,继母立刻掌管了禾家,联合着亲戚,将她赶出了家门。
二十六岁,禾苗还只是一个待在胸外科的实习医生,收到禾呈鸿去世的消息,她本想回去,过马路的时候,一辆横冲直撞的灰色车子朝她撞来,她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倒在地上。
然后她就在看到了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站在路边冷眼看着她,看了一会儿,他突地笑了一下,转身上了一辆黑色的车,开走了。
这时候,她是恨得,恨意到达了极点。
简直死不瞑目。
她恨禾呈鸿的愚蠢,也恨自己愚昧。
喉部涌上一股腥甜,眼前的景物虚晃成一片。
真的。
她不想死。
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救命……
她也能感觉到自己流了很多的血,可是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了,意识逐渐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没有光明,没有一丝温暖,身体都开始沉重僵硬。
她很想动一动,哪怕是一根手指也好。
“不要!”
禾苗拼劲了所有的力气,大喊了一声,立刻就坐了起来。
她没死。
她屁股底下是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而不是冰冷的血泊。
惊魂未定的,她心脏跳得飞快,感觉随时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那种眼睁睁看着车瞬间将身子撞飞,她连喊都来不及喊上一声,就碾了过来的惊恐感让禾苗半天没回过神来,依旧坐在床上愣愣着。
门口响起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人开始敲门,不耐烦地喊她,“禾苗!快点下来了,人都到齐了!”喊话的声音又尖又利。
听到她的喊话,禾苗眼珠子动了动,像狐狸一样咕噜咕噜转了一圈,然后她缓缓地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回她的话,一张嘴,就是小姑娘没长开的声音,清清脆脆:
“哎,柳妈,我来了。”
这话更像是脱口而出的,完全没有经过意识。
柳妈当着她的面,隔着门,啧了一声嘴,以为屋里的人听不到,嘟囔:“后妈带着儿子都上门来了,这亲闺女还这幅温温吞吞的德行,怕是要失宠哦,真是要命哟。”柳妈从小在禾家长大,原来只是个保姆,辈分上去以后,就开始伺候禾呈鸿,禾苗生下来之后,她又当了半个妈。
为什么说半个,因为禾苗的亲妈死的早,生下禾苗就病死了。
禾苗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不是自己上班的工作装,而是她以前在第三高中的校服,蓝白格子短裙,配上纯白的衬衫,床底下摆着墨蓝色的圆头小皮鞋。
最要紧的就是,她腿和脚也短了半截,连原本高高挺立的胸也憋了回去,就像还没发育一样。
禾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回去了?
她又回到禾家了?
她又回到了她高中的时候?
禾苗立即跳下床,年轻的身体不管做什么动作都轻快极了,她轻门熟路找到了自己房间里的镜子,粗粗的扫过,镜子里的小姑娘留着长长的刘海,刚好遮住眉毛,黑色的长发挽成一个花苞头。
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
她一动,眼角天生微微下垂,随便轻睨过去,就是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泪包模样。
原来她高中的时候长成这幅任人宰割的姿态,难怪被胡姮婧耍的团团转,还以为后妈是个真的好人,说什么话都信。
确实是蠢。
用二十六岁的心理再回过头来看十六七岁的想法,简直单纯的可笑。
禾苗垂了眼,捏紧了拳头。
虽然她还并不能完全确定她回到了几岁,但是既然她的人生又重新来过,她总不可能再任由那些人欺负。
不然,就是二愣子不是?
那她还没这么傻。
禾苗冲着镜子笑了笑,镜子里的小姑娘也笑了,她就像一束满天星,眼神怯怯,含羞地微笑,繁星点点惹来春色。
她转过头,穿上鞋子飞快地开了门,冲着柳妈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柳妈,今天来了谁啊。”
禾苗的眼睛像蒙了雾,个子瘦瘦小小,连说话都哆哆嗦嗦,柳妈心里叹了一口气,继母带着儿子上门,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今后的日子会怎么样了。虽然同情,但她面上却依旧淡淡:
“老爷接了个离异的女人一块搬过来住了,还带着一个儿子,说是过几天要把亲戚一块叫过来,认认脸,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柳妈这句话说得含糊,极有水分。
一家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