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明硬生生地说,“不会,不至于。”
他的眼睛像冬天的湖水一样宁静美丽,眼底深处里却遮掩着寒冷入骨的寂寞。
蒋宸眯了眯眼,微挑双眉,时机刚好地转移了话题,“明天,要不要给你点东西。”
“什么东西?”
蒋宸在手机那头轻笑一下,“镇定剂。”
他就喜欢倒腾这些东西。
何歧明想过,却没做。
他不需要这样的东西。
他的眼眸在灯光下,折射出清浅剔透如琉璃一样的色泽,被纤长的睫毛打碎,揉在一起却是堕落到地狱的迷乱。
“她死了也逃不开我。”
他比魔鬼更贪婪,也比魔鬼更执着。
——
禾苗后来又吐了很久,吐得她整个人最后都没有力气从地上站起来,还是过来清理呕吐物的佣人看她有些狼狈,犹豫了一下,好心将她扶了起来。
她的头发极长,已经长到了她的后腰处,衬得她纯净而优雅,几缕碎碎的刘海斜在额前,添上一丝别样羸弱的美丽。
“谢谢。”她低低说。
睡到后半夜,她开始发烧了。
她在做梦,极其荒诞的梦。
梦到她与何歧明躺在同一张床上,何歧明还是少年模样,难耐地轻唤她,目光清澈,连眸底最深处的yù_wàng都可窥见,“帮帮我……”
禾苗是真的烧糊涂了。
禾呈鸿和胡姮婧的脸接连晃过。
脑中的轰鸣声一点没少,昏昏沉沉,全身上下只觉滚烫。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晃来晃去的天花板,卧室门敞开着,看进去,漆黑不见一点光亮,然后视线慢慢集中起来,对上床边站着的人影。
是何歧明。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躺在床上,眼眸漆黑,细长,眼角微微上挑。因为房间灯没有开,所以他整个人都像是沉浸在黑色里。
禾苗脱口而出,声音沙哑而可怕:“何歧明…”
何歧明看着她,他就这么斜靠在门框边,身后便是那一片的黑暗,深不见底,仿佛随时会将他的身影吞没。
“你发烧了。”
“给你多拿了根被子。”
听着他的话,她的脑袋又开始痛了起来,混沌一片,嘴唇惨白,与嘴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通红得不正常的脸颊。
“给我水…”
何歧明转过身,从桌上递过来一杯冰凉的水,扶起她。
禾苗连忙伸出手,接过玻璃杯,杯壁泛着幽蓝的冷光,冰凉的水仿佛在她手心晃荡。她喝了几口水,就感觉是在一片荒漠无边的沙漠里流过一股清流,让不适感渐缓。
“好点了?”
她加重了手指的力道,握紧了水杯。
“嗯。”
“谢谢。”禾苗沉默了一会儿,也对他说了声道谢。
“这是给你的,”他出去买了点清淡的菜汤和豆浆,晚上九点开门的店铺不多,他开着车兜了一圈,从城南跑到了城北,才找到了两家。
空腹入睡的感受肯定很难受。
豆浆还温热,散发着一股淡淡豆香味。
何歧明将东西摆到床头柜上,他锐利清冷的眼睛宛如测透了她的想法,他嘲讽了下,掀了掀唇角,不耐烦道,“你可别说,嫌我买的东西脏,不想吃。”
禾苗低着头,胃里像是被烧灼过般的难受,空得揪着疼。
“我吃的。”
刚才两个人闹得不愉快,现在又面对面,难免有些尴尬。
禾苗抬起手,撑坐起来,低头就大口大口的地用筷子往嘴里塞饭,饭到了嘴里还没有经过细爵就囫囵吞下肚去。
何歧明冷静了一下,看到她这样的吃法,胸口突然有些发痛,他身着黑色衣服,脸上依旧带着一丝疲倦和习惯性的疏离感,却忍不住提醒她:
“你吃慢点。”
“嗯。”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话说。
只有喝汤时,偶尔传出来的“呲溜”声。
吃完饭,禾苗仍头昏沉得厉害,感觉头晕眼花的,看东西也很模糊,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好像要飘起来一样,眼睛泛着血丝,鼻头微微红,她抽了抽鼻子,看上去怪可怜巴巴的。本来身子就瘦小,再加上一病,就看上去更凄惨了。
禾苗烧得难受,眼角直冒眼泪,流满了整张脸,她抬抬手,就将泪水抹去,闭着眼睛,嘴唇像是没了意识胡言乱语般张张合合。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个情绪,说不清是内疚还是别的,心底里酸酸涨涨的刺痛感越发强烈。
他眼一敛,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也许是因为他的手很凉,让一个高烧的人觉得很舒服,她情不自禁地用脸去蹭了蹭。
何岐明想将手抽出来,禾苗却抓着不放,她喏喏道,“别走……”昏暗的光把她的五官衬着更具体,小巧而挺直的鼻子,嘴唇不抹自红,看起来特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