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希颜天地盈视早已觉察王贵妃的接近,却是未做及时回避,故意造成美丽误会,以利后期之图,当下起身欲见礼,贵妃却摇手止住她,笑道:“清圣本非拘于俗礼之人,何需如此见外。”
不需见外?当成自家人么?卫希颜唇角微挑依言回身坐下。
三人重新坐定,兰熏殿宫侍早已新置上一套碗碟牙箸,伶俐的兰馨又派一内侍知会御膳厨上入贵妃平素爱吃的菜肴。
卫希颜心中自有计较,时而挑些有趣的轶事慢言道来,贵妃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拍着帝姬的手发出“噫呀哦哟”的感叹。一顿餐用下来,气氛欢喜祥和。
膳罢,宫侍拾掇干净,沏上贡茶。饮完一盏茶,贵妃突然向卫希颜一眨眼,笑道:“清圣姿美飘逸,上元之夜,想必定是众多美人相约?”
卫希颜想起与名可秀的元宵之约,唇边略浮笑意,口中却道:“贵妃莫要取笑,卫轲到得京城时日不过半年,哪得众家美女相识?不过是今晚几位意气相投之友人,早定下把酒相酬之约。”
“意气相投的友人?”王贵妃眼波微转,笑道:“吾听闻清圣和名誉京师的京城四秀之一,雷家美人也有意气相投?”
果然帝京的绯闻传播最快啊!卫希颜暗翻白眼,这会儿却是不能让贵妃误会,神容正色道:“雷霜姑娘豪气不凡,行止洒脱,轲与之意气结交,相敬如兄弟!”
“是这样呀,传闻真是害人哩!”贵妃笑眯眯道,悠然啜了一口茶,道,“向晚,后宫诸女眷将随官家于宣德楼共赏鏊山,吾原想清圣若得闲,或可陪福儿同观灯会!可惜清圣竟然早已有约了……”说完摇头轻声一叹,哀怨的语气配上幽伤的表情,眼波盈盈欲滴,“所谓宫门深似海!这上元夜虽是华灯辉彩,但深宫寂寞,贴心相伴的人儿却也没几个!可怜了我家福儿……”
卫希颜不由暗道厉害,换了别人怕是早被这贵妃一怨一叹给俘获了去,莫说是陪佳人共度元夜的美事,便是杀头的大罪怕亦敢承上两分。
但卫希颜惦着与名可秀之约,自是不愿随同帝驾登临宣德门看什么鏊山灯柱,正要婉言推辞,眼角余光却瞟见汶儿跃跃神情,心底一软,暗忖让可秀见见自家妹妹也好,便笑道:“卫轲曾听人言,每到元宵夜东京城各处均是热闹万分,无论闺阁碧秀还是童孺老幼均是盛装相扮彻夜欢乐,比之御内游兴又是一番风景,轲未入得帝京时闻之便已三分向往!贵妃娘娘若是放心,轲欲邀请帝姬改装同往,共观帝京城的元夜风俗人情,未知此邀约是否唐突?”
王贵妃先是略一攒眉,随之眼波儿转了数转,倏地合掌抚道:“这主意甚好,吾怎么未想到呢!”牵起茂德,对着卫希颜笑眯眯道,“听闻清圣身手不凡,吾便将福儿的周全托付予你了!”
卫希颜躬身道:“轲必竭尽全力守护帝姬,请贵妃娘娘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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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初上,东京城里一片灯火璀璨,为夜幕罩上了一层流光溢彩的华丽外衣。
今夜,帝京无夜,汴梁无眠,家家灯火,处处管弦。街灯夜市张灯挂彩,店肆铺席琳琅满目,铺陈冠梳、珠翠、花朵、靴鞋、玩物之类,喧闹非常;贩卖元夜小食的货郎小贩穿街走巷,吆喝声韵味悠长;各处瓦子瓦肆车马交驰,人流云集,歌舞百戏,乐声嘈杂十余里。
卫希颜和打扮成贵介公子的茂德自酉时正溜出宫门,雇了辆马车直奔京城西角楼大街之西的唐家酒店。
茂德初次穿男装混出宫,心下难掩兴奋,掀起车帘随着马车西行一路张望开去,一回头见卫希颜看看窗外天色和人流如织的街道,眉眼间似隐有急色,便问道:“姐姐,你约了何人?”
卫希颜回头笑道:“约了你名家姐姐可秀!”
“真的?”茂德美眸中溢出一抹向往,“师师说,名花流女少主,是女子中了不得的人物,上次又救了姐姐,汶儿真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卫希颜一看她神往的表情便不由想起同样“痴迷”名可秀的雷枫,不由失笑,心忖那丫头也该出了唐烈的清隐院,只未知是否回了惊雷堂。
大街上车来人往,极为拥壅,马车时行时缓,终于行近西角楼大街,直接穿过进入踊路街,不多时便到得唐家酒店的彩楼欢门外。此时已至酉末戌初,临街的二层酒楼里早已是客人满座,觥酢交错,彩门前停歇的马驴车骑等均牵系在马嚼子里啃草。
唐家酒店在东京城并非特别出名,与攀楼酒楼、潘楼酒家、欣乐楼、会仙楼正店等东京七十二户高级正店相比,唐家酒店属于俗称“脚店”的中、小型酒家。从彩楼欢门望入,彩门内数余丈空地供车马穿行停驻,东西左右两侧为青瓦平房,唯中间二层楼突兀而起,专供长衫酒客进入。
卫希颜远远望见停驻在彩门边的一辆油碧雕车,车壁镂刻指关节一节碧色青竹,识得正是名可秀告之的标记,遂吩咐车夫行到彩门前停下,牵着茂德跳下车去。
雕车香帘微动,翠衫碧袖的女子盈盈飘出,浅笑迎立,风骨依然。
“可秀!”卫希颜拉着妹妹迎上前去,笑指茂德,“可秀,这是汶儿。”
名可秀但觉眼前一亮,不由暗赞这位帝姬的华美天姿。茂德亦在打量眼前这位风姿挺秀的女子,只觉她和姐姐站在一起,便如竹林双生般,同样的风姿挺俊与出众不凡,不同的是姐姐清灵中透出飘逸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