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川化形的时候,饮岁光使的真实年龄说出去已经能够吓死一群人。
时间城里时间观念非常模糊,也没有日夜之分。变成万年紫芝潜在花盆里修炼了好几百年,记忆有点模糊,思维有点懵懂,秦晓川经常以为自己仍然躺在家里睡觉,睁开眼就忘记已经穿越的事实。
但每次饮岁少年出现给他浇水,秦晓川就知道,又是一段漫长的岁月过去了。大概是做灵芝的日子太无聊,导致做人时候的精彩记忆格外令人怀念,不管修行多久,那段记忆依然清晰,求学,工作,恋爱,心痛而死……还有什么视频啊,游戏啊,剧啊,圈子贴吧微博啊,嗯太乱了,不提。
做灵芝的日子很安逸。修炼累了舒展舒展菌丝,吸收下甘露,花盆中的泥土质地也非常纯净,很适合储存多余的灵力,无聊了秦晓川就会刻意控制灵芝特有的香气来召唤更无聊的饮岁光使,在碎碎念和八卦中积累着深厚的友谊。
偌大的时间城地广人稀,被养在花盆里那么久,除了饮岁光使之外,秦晓川没有再见过第二个人,包括那位神秘的时间城主。他认为自己以后一定能写一本史上最无聊的书“我在花盆中的日子”。当然后来,秦晓川也终于想起时间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时间城应该是秦晓川一直以来在追的布袋戏里的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是啥,城主是什么人,变成怎样,是阴谋家还是大好人,秦晓川一无所知。他只知道,穿越前自家女朋友点开淘宝下的最后一个单子“最光阴”是时间城的人。
那个不会就是饮岁光使口中天天念叨的光之少年熊孩子吧?秦晓川有点不太淡定,未来的便宜弟弟似乎很不让人省心。
“小灵。”
饮岁突然冒了出来,一手搭在帽檐上,语气带着一种深深的唾弃:“你以后不要学你弟弟。”
怎么了?种在花盆里秦小芝向外发散疑问的思维波,被饮岁准确无误地接受到。
“光之少年离家出走了。”饮岁光使此刻整个人都不好到了极点:“准确来说,是游历途中切断了联系。”恨恨地咬牙。
逆反期到了而已。秦晓川思维波很活跃。
“城主很生气,让我告诉你,再赖在花盆里不出来,下顿他要吃鹅肝灵芝酱。”饮岁声音低沉:“对了,我已经洗好平底锅了。”
f?!!作为一个合格的灵芝,秦晓川其实只是本能地想再多积累一点能量。他第一次化形,没听过这玩意还能给妖精第二次机会的!
自从知道自己穿越的地点可能就是霹雳布袋戏,本体还不是人,秦晓川一直陷入深深的焦虑中。他记得剧里有个窝瓜脸人,没准那就是化形失败的例子——他一点也不想以后出门顶着灵芝头!
气劲从花盆周围肆意四散,“轰”地将饮岁光使推出一丈之外,四方时鸣喳喳,自动开始演化天机。饮岁光使目光一闪,竟然是来自时间之外的灵魂吗?他就知道自己这位小兄弟来历相当不一般!
紫雾扩散,接着一只脚丫子“砰”地踩碎了花盆:
“从天来,足踏地,生于微末之景,不灭六时之中,芝香沐神,还命万物,镇方岳,传德馨!”
紫色雾气收缩成一件衣衫,裹住一米七八的高大身躯。秦晓川气急过度化形成功,整个芝都炸裂了。等他回过神,已化为人形裹着紫衣赤足踩在花盆碎片上,低头看着脸颊两边垂下的紫黑色发丝。
刚刚念出的那句话一开始只是一时兴起,但念着念着秦晓川就一路顺着下去,仿佛某种莫名力量催动,冥冥中告诉他就应该这样念。
“饮岁?”秦晓川还没从化形那种奇异的感觉里回神。他抬起头,审视地用“眼睛”去观察眼前的饮岁光使。用甘露浇灌了他前半辈子的饮岁光使一身蓝色的衣衫,袖口镶着白色的蕾丝边,看上去有点娘,黑色的头发藏在宽边礼帽底下,乱糟糟一定是平时不爱打理。饮岁光使抬了抬帽子,语气肯定:“你在心里骂我。”
观察这么敏锐,一定是个腹黑。秦晓川举起双手,狠狠拍在面前饮岁光使相对单薄的肩膀上,狞笑——如果这里有墙壁,他一定顺势壁咚了这家伙:“你刚刚说要吃我?”
让你天天浇水不积极,让你天天偷偷掐我叶子,虽然灵芝的芝片是木质的非常硬很难掐动。
透过饮岁光使帽子下的瞳孔倒影,秦晓川看见自己化形后的外貌和以前没有太大的差别,依旧是那张一丝不苟很能迷惑女性的俊脸。就算变成灵芝精但我还是我,秦晓川异常欣慰,都不用戴眼镜,就能将世界看得那么清晰!
在这个时候,秦晓川还没发现自己已经和常人不一样,五感格外敏锐。光线这样暗,他一瞥之间,依然能够捕捉到饮岁光使瞳孔中属于自己的外貌信息。
饮岁光使抬头,敷衍地抬手掀开帽子,大概是在让小灵芝认认人:“只是偶尔流口水而已。”无所谓地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秦晓川的手,就好像以前无数次偷掐灵芝未成功拍拍花盆那样:“来随我去见城主。”这种笃定了某人一定化形成功的态度,很好地抚慰了兴奋的神经。
秦晓川从化形后的兴奋中回过神。他穿越前也算是职场上的人,厚着脸皮摆出“这里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松开手让饮岁光使帮忙整理衣服。艾玛,他还光脚踩着花盆呢,没被碎片扎破皮真是万幸。
秦晓川深吸一口气。时间城的空气有种虚无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