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如傀儡般走进阵去。陆商阳低声问云烟霏:“会被炸毁吗?”云烟霏点头道:“短时间内仓促布就的机关,都是临时的装置,能有多牢靠?百余人的血肉之躯,连同威力强大的火药,足够了。好狠的秦夕照,居然想得出这种主意,还要清风寨的兄弟去陪葬!”
陆商阳又痛又悔,道:“我明知道他人已到了,就应该注意些的,这些兄弟的命,又是送在了我手中!”他怒视秦夕照道,“我悔不该放过你,我早应该杀了你!”
秦夕照从鼻子里笑了一声,道:“陆商阳,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不过,你等会还会说的,相信我。”
他喝道:“点火!”随即勒马退后十丈,脸上挂着个冰冷的笑容。
段凌峰挥了挥手,一队兵士将手中的火把尽数掷入阵中,随即迅速退后。
轰隆隆一阵巨响,犹如雷鸣,接连不断,一直响了半柱香的时分。所用的都是威力极强的火药,真可炸平半座山,不要说一个阵了。
黄沙飞扬,灰尘漫天。秦夕照闭上了眼睛,耳边隆隆作响,别的什么都听不到。想必那夜陆商阳听自己弹广陵散时,本来就气势如虹的音乐在他耳中听来,更是如同雷鸣吧?若不是自己的手还在隐隐作痛,若非那张琴还在帐中,他真的要怀疑那夜的锥心刺骨只是一场梦。即使不是一场梦吧,也已恍如隔世了。
救了你,却要来毁了你。我们两人,究竟在做些什么?我们纠纠缠缠了多久?从临渊酒亭的第一眼开始,就已注定了我们要相互纠缠。爱恨情仇,人生也不过就这四个字罢了,而你我把这四个字已经演绎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可是,再怎么样的纠缠,也终究会走到终结的那一天。你不忍杀我,我也不忍杀你,我们就在玩着这个追逐的游戏。现在,我累了,你永远不会是我的全部,我也永远不会是你的全部。所以,我弃权,我退出。然而,你是我永恒的羁绊,你的存在便是我最大的痛楚,所以,我要毁了你。
今天,陆商阳,我要亲手斩断你我之间的爱恨情仇,我让一切都有个了结。就用我手中的剑,斩断我长久以来的悲,痛,恨,怨,愁,还有——不,那是我永远也不会明了的,也是我永远不会说出口的。永远……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我依然不会说。就像你也永不会说出口一般。
“回禀将军,机关已尽数攻破!”
秦夕照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面前砂尘已渐渐散去,眼前,仍然是一天,一地。不禁奇怪,为何天永远在变,又永远不变?为何这片寸草不生的黄沙之地,却是自己梦魂所系之处?为何自己有心,如果没有心,那岂不是永不会痛,永不会伤?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是从来没有得到过,还是伸手放开了?
秦夕照下马来,抓起一把黄沙,慢慢松开手,看它自指缝中渐渐泻出。摊开手,手掌中已什么都没有。
是,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攻寨!”
一声令下,已再不能后悔了罢。我,永不承认我会后悔。因为,你是陆商阳,我是秦夕照。
17
今天的风,似乎格外地猛。像无数人在狂啸,在怒吼。天已近于全黑,却是雷声沉沉,自天际响起。
秦夕照无意识地一笑,看来自己今天是选了个好日子。
大批军队已经朝清风寨拥上。清风寨,你再坚固又如何,你不过就是一群山贼草寇!清风寨里英雄好汉再多,就算能以一当十,又如何能以一当百!我带来的人,是你们的十倍,所以,胜负早已定。这一点,我在两年前就已经很明白了。两年前没杀了你,是老天助你,也是我意志不坚。如今,老天都已闭上眼了,我,也闭上眼罢。
回转头,对身边的楚穿云道:“传我命令,斩草除根,不留一个活口!如有一只蚂蚁逃出了清风寨,我就在那个放跑他的人身上挖掉一块肉!”
楚穿云暗自心寒,这秦夕照比起赵构,狠得毫无逊色,而且更要肆无忌惮,狂得不是一般,直有凌云之概。清风寨,你怎可能不毁于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