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缓缓驶过张磊身边。
威尔斯拍拍车帮:(英语)ok,停一下。
吉普车停在了张磊前面。
威尔斯走下车,整理下军服,正正军帽,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微笑,扬扬手:哈罗!中国朋友,我们又见面喽。你还好吗?
张磊瞥一眼,没有吭声。
威尔斯是一个标准的美**人。一米九的个子,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双湛蓝的眼睛,闪烁着深邃的目光,鹰一样的鼻子,唯一不足的就是嘴里正中一颗下门牙,缺了半截,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尽管军装上也是污渍斑斑,但依然十分笔挺,宽阔的军用皮带上佩着一把漂亮的佩剑,走起路来更是威风凛凛。如果不是在战场上,或者不穿军装,这个美军少校倒真象一个绅士。
威尔斯是不久前李奇微将军就任时从日本远东司令部带来的翻译。不光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而且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通。五月下旬,美军发动代号:“利剑行动”开始后,他主动请缨,带着一支由坦克、摩托化步兵组织的利剑特遣队,参加了战斗。一路穿插,在鹰峰谷口,截断了我军xxx师后撤的退路。
这是他第一次作为一个军人直面战争,也是他军人生涯中唯一的一次。威尔斯是从号称“将军摇篮”的美军西点军校毕业的。由于他此前曾经在中国多年,毕业后便被派到中国战区史密斯将军领导的美军顾问团从事翻译工作,后来国共和谈,威尔斯在北平军调组工作一年后,又到了日本美远东司令部,直到这次,联军走马换帅,威尔斯才真正参加了战争。晚年,威尔斯在回顾这段经历时,感叹:一世从戎唯一役,半生从文无建树。
如今,他以战胜者的身份,正押解着近千名志愿军战俘前往二十里外的临时战俘收容所。也许是心情愉悦,或是为了炫耀,看见认识的战俘,他都要主动攀谈。
对于张磊的冷淡,威尔斯并没有感到难堪。只是耸耸肩,两手一摊,依然面带笑容:no,no。老朋友,子曰:来而不往非礼也。老朋友,不管怎么说,见面总该打个招呼吧?
张磊眉头一蹙。
威尔斯拍拍张磊肩膀,哈哈一笑:老朋友,见到你,我很高兴。怎么样,您的伤还疼吗?
张磊还是无语。这是他赴朝参战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会说普通话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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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正在给他头部伤口上药,手中的棉棒不是在擦拭伤口,而是在用劲戳着,看上去动作十分粗鲁。
张磊疼得满脸大汗,浑身颤抖,但他被两个美国兵拽着胳膊,只能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美国兵恶作剧地大笑。
一直双手抱臂的威尔斯摇摇头,走了过来,一把推开亨利,骂道;(英语)猪猡,你这是在干什么?他是个伤员,滚开!
亨利愤愤地扔掉手中的棉棒,同时,抬脚踢向张磊。也许是用力太猛,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晃悠了几下,终于栽倒在山坡上。
美国兵哄堂大笑,尖叫。
威尔斯恼怒地挥挥手。(英语)“够了。一群蠢猪。自由世界的体面全让你们丢尽了。”威尔斯蹲了下来。打开放在地上的医药急救箱,取出棉棒,轻轻擦拭着张磊的伤口。
张磊起先还有些不肯配合,敌视地瞪着威尔斯,但渐渐地他的眼神和缓了下来,最后,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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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心而论,张磊并不反感这个美军少校,甚至,还有些须好感。但眼下,他不想同这个会说中国话的美国鬼子多说话……看着威尔斯,他淡淡地一笑。挺挺胸,继续向前走去。
威尔斯又是耸耸肩,两手一摊。
亨利不怀好意地朝威尔斯挤挤眼,打了个榧子:ok——
威尔斯受了奚落,只能沮丧地苦笑。不过看着走过眼前的志愿军战俘队伍,他又笑了。
转过一道弯,几个美军战地记者站在公路上,不停地拍照。
其中一个身穿浅兰色西装的记者,紧走几步拦住了兰天和几个女兵。他叫菲利甫。公开的身份是美军战地记者。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巨济岛和济州岛的美军战俘营。关于他的真实身份,战俘们曾经有过种种猜测。
菲利甫的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几个惊魂未定的女兵。
兰天恐惧地看着眼前的美国人,浑身瑟瑟发抖。其她俩个女兵吓得回头就跑。
只有年龄稍大些的赵玉没有丝毫胆怯,反而迎了上去,怒目圆睁:(英语)让开,你想干什么?
赵玉是师部的军医。尽管脸上身上脏兮兮的,仍然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瓜子脸,柳叶眉,丹风眼,齐耳短发,中等身材。合体的军装,线条优雅,显得高贵端庄。明显隆起的小肚,更显出成shú_nǚ人的妩媚。
“no,no。”菲利甫连连摆手,退后一步,弯腰鞠躬,而后说起了流利的普通话,“尊敬的中国女兵,对不起!请息怒。我没有别的恶意。我只是想……”说着拍拍挂在胸前的相机,两手一摊。
赵玉凄楚地笑了。口气明显缓了些:什么?你要给我们照相?
菲利甫连连点头:ok!ok!你们确实很了不起!女兵太伟大了。
兰天气愤地:美国佬,你少拿我们开心。
菲利甫:no,no。我是一个战地记者。我很敬佩你们。战争从来就是男人的事。战争应该让女人离开。可你们……
赵玉又是凄楚地一笑:不错。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