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亮在地上翻滚着，任枪托和皮靴砸打着，头上，身上又新添了几处伤口，他始终没有吭声。

亨利用力踹着赵亮的脑袋，歇斯底里地咆叫着：（英语），死去吧。

赵亮怒目圆睁。

战俘队伍中，有人不忍目睹痛苦地扭过了脸，有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瘦猴想冲出队伍，但被谭锴硬拽回了队伍中。

只有赵玉冲出了队伍，扑了过去，撕拽着美国兵大喊：（英语）放开他!

赵亮是她的丈夫。从她第一次为负伤的赵亮做手术，她就喜欢上了赵亮，可是直到去年十月底，他们才结婚。蜜月刚过，部队奉命集结整训，她们便分开了。从此聚少离多。

鹰峰突围的那天早晨，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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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顺着光滑的泥坡往下滑。等落地时已经成了泥人。也许是……站起来时她身子一趔趄，险些栽倒，幸好有人扶住了他。

她抬起了头，嫣然一笑：谢谢！

四目相遇，惊讶，惊喜。

赵亮：是你？

赵玉上下打量着同样泥人似的赵亮：老赵，你，你还好吗？

赵亮上下打量着赵玉，嗫嚅许久：你瘦多了。

赵玉摇摇头，声音中充满了爱怜：你也瘦了。

两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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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拼命撕拽着美国兵，但根本无济于事。最终她还是被两个美军士兵架走了，走了很远，她依然回头望着。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威尔斯扔掉手中的半截烟，恨恨地用脚捻了几捻，这才慢悠悠地走了过去。他虽然黑封着脸，但仍然难以掩饰内心的惬意。他咳了几声，轻轻摆了摆手。

美国兵住了手。只有亨利又踹了赵亮一脚。

威尔斯不满地瞅了亨利一眼。蹲下身，嘿嘿一笑：“勇敢的中国朋友，你还好吗？怎么样？这回，我又救了你一命。”几个小时前，就是他在赵亮抠动扳机的最后一刻，开枪打中了赵亮的手枪，巨大的撞击力，使赵亮枪膛射出的子弹偏离。从而救了赵亮。

赵亮轻蔑地瞥了一眼威尔斯，支撑着想爬起来，但几次努力都失败了。

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匹枣红马望着山下，发出凄楚的嘶鸣。枣红马抖动着身上脏乱的鬃毛，眼睛里滚动着泪花。终于枣红马一声嘶鸣。然后冲下山坡。象一团火，又象一只猛虎。亨利惊叫了起来：（英语）马，马。

美国兵大乱。

威尔斯拍打着手，站了起来。看着迎面跑来的枣红马，先是惊谔，继而笑了，挥挥手：（英语）no，no。不许开枪！

亨利收起枪，尴尬地一笑：（英语）少校，是匹战马，不错的战马。说着伸手想拽住马的缰绳。

枣红马一歪头，同时屁股一掉，抬起后腿，照着亨利就是一脚。

亨利急忙闪身，但还是被踢倒在地上，嗷嗷直叫。

美国兵大笑。

几个走过的战俘也忍不住窃笑。

威尔斯没有笑，只是眉头微微一皱。

枣红马径自走到赵亮跟前，低下头，先是撒娇似地蹭着他的脸，而后伸出舌头舔着他额头上沁出的血。

威尔斯看在眼里，笑了。随后不动声色地走到路边，望着坡下。

古华慌慌张张蹲在草丛中。脸上大汗淋漓，两只眼睛惊恐不安地张望着山坡上。

亨利也走了过来，看着漫山的野草，大喊：（英语）回来，中国战俘，我看见你了，再不回来……说着端起手中的卡宾枪。

几个美国兵也拉动了枪栓。

威尔斯冷笑两声，举起了手。

蹲在草丛中的古华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两只手还提着裤子。双腿微微颤动着。

美国兵开了枪，但子弹不知飞到了哪里。

刚刚走到近前的张磊，心里一急，大喊：（英语）别开枪，他是在解手。

威尔斯看看张磊，朝美国兵摆摆手：（英语）喂！不要开枪，喊他上来。（转向张磊）老朋友，请过来一下——

张磊看看威尔斯，自顾向前走着。走过赵亮身边时，他发现，赵亮也在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视。

张磊并不认识赵亮，但从赵亮的眼神中他看到了赞许，期望，还有……

威尔斯也在注视着张磊，友好地一笑：ok，ok。老朋友，你的，会英语？

张磊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威尔斯显然对他很感兴趣；（英语）密司脱，您的英语很好。

张磊下意识地瞅瞅同行的战友，从他们眼中，他看到了敌视的目光。他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走。

威尔斯望着张磊的背影，耸耸肩，两手一摊，摇摇头：no，no。

两个美国兵还在冲着古华大喊：（英语）快快上来。

古华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尽管离路只有一步之遥，但他再也走不动了。

威尔斯伸出手，轻轻一拉，把古华拽了上来。

古华躲到了赵亮身后，两眼惊恐地望着威尔斯。

威尔斯笑了，摆摆手：不用怕。小朋友，我们美国人也是优待俘虏的。

赵亮紧紧护着古华，微微一笑。

威尔斯拍拍手，叹了口气，苦笑：还是个孩子呀？

古华小嘴一撅：你胡说，俺都十六了。俺是志愿军战士。

威尔斯大笑：no，no。志愿军战士？小朋友，这恐怕是你一厢情愿吧。你

们的战场纪律我很清楚。宁死不当俘虏。可你命苦啊！小朋友，你现在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