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双膝跪倒在地上,紧紧抓着栗虎几乎已经没有温度的手,失声痛哭。
王排长没有哭,但眼泪潸潸而下。整个人象傻了一样,目光呆滞,身体一动不动。只是紧紧搂着怀中的栗虎。他是栗虎的老部下,十三岁那年,日本鬼子大轰炸,栗虎从废墟中扒拉出了他,他就跟着栗虎参加了川军,先是连部的小伙夫,后来栗虎当了营长,他又成了勤务兵。入朝作战前,部队整编,栗虎被任命为独立团四连连长,他也被提为排长。他虽然只比栗虎小七八岁,但却把栗虎当成父亲一样,唯命是从。刚才听说记者来了,栗虎硬要回到绝食队伍中去,他拗不过,只好背着来了。可结果……
刘克也来了。他强忍着泪水,替栗虎整理着身上破旧的美军军服。他触摸到的是一具骨瘦如柴的身躯。瘪瘪的胸腔,一根根突起的肋骨。
刘克小心翼翼地掰开栗虎紧握的手。手中是一团干枯的草叶。
不少战俘失声痛哭。
刘克摘下自己头上戴着的军帽戴在栗虎头上,最后颤抖地摩挲着栗虎的眼睛。他没有哭泣,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战俘们愤怒到了极点。人们涌向大门。一浪高过一浪。
口号声此起彼伏:
还我战友!
为死难者报仇!
血债要用血来还!
……
警备队员们慌了,使劲推着摇摇欲坠的铁丝网大门。
李大安挥舞着木棒,暴跳如雷。
记者们纷纷抢着拍照。
高音喇叭里还在播放着《耶酥爱我》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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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斯坐在沙发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是的。我承认。在过去的一段日子里,战俘营的确发生了一些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但是,用你们的话来讲,这是一些别有用心的少数人所为……
吴林冷笑:少校,这绝不是少数人的行为,而是**裸的践踏人权。
威尔斯摆摆手,面带笑容:密司脱吴,言重了。你们中国有句土话: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我想用在这件事上,还是非常贴切的。当然啦,对于发生这样的不幸事件,我再次表示遗憾。同时,我会约束他们注意的。
赵亮勉强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冷笑:尊敬的少校先生,你的中国话讲得真是滴水不漏啊!
威尔斯欠欠身,微笑:承蒙赵团长夸奖。中国话,鄙职也就是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赵亮看看站在威尔斯身后的张磊,微微一笑:既然少校先生是个中国通,那么我们就不用翻译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吧。
威尔斯拍手鼓掌:“good,good。赵团长爽快。其实,坦白地讲,你们先前,包括这次提出的一些要求还是可以磋商的。不过,磋商是需要时间的。其中有些问题,是你们内部管理上的。需要你们自己沟通协商。”威尔斯看看旁边站着的孔祥瑞,“当然啦,属于我们联军方面的,作为72战俘营战俘总管,我一定向上面如实汇报,不过,这也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尊敬的赵团长,我很担心您的身体健康,最好还是请赵团长能先到我们的野战医院……”
赵亮摆摆手。他是十几分钟前才被孔祥瑞从水牢请到联队部的。尽管他惦记着军官大队的战友们,但他并不知道美军组织的记者团已经到了72战俘营,更不知道现在这些记者正在军官大队。不过从一进联队部,看见威尔斯,赵亮就心动了一下。暗自思忖:莫非事态……简短的交锋下来,赵亮发现:虽然威尔斯表面上还是谈吐自如,但眼神时常有些游离,话语也显得底气不足。
威尔斯长叹口气,站了起来。他是来摸底的。看着对手没有丝毫让步的迹象,威尔斯只能走了。他和赵亮虽然只交锋过几次,但他还是了解这个马夫的。而且他还想给自己留下些回旋的余地。
孔祥瑞跟了出去。
威尔斯又是一声长叹,拍拍孔祥瑞肩膀,苦笑下:孔,你是圣人之后,扭转乾坤看你的啦。
孔祥瑞苦笑。他明白威尔斯的心思,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心思。
返回联队部,孔祥瑞显得很知己,满脸带笑:二位首长,你们的要求,作为我本人,完全表示赞同,人各有志嘛,况且……
吴林打断了话:行了。孔祥瑞,废话少说,我们的要求很简单,让你的主子给句痛快话,行,还是不行?
孔祥瑞嘿嘿一笑:吴营长,这有什么不行。不过,为了尽快圆满地解决问题,我看,最好的办法还是咱们各让一步,这样吧,你们暂且回去,至于你们提出的条件,当局方面会加以考虑的,等过了今天,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果。
这其实是威尔斯打的得意算盘,只要捱过今天,准确地说:应该是记者们离开战俘营……
吴林回答的很干脆:那不行!你们迫害虐待战俘,强迫战俘刺字,必须……
孔祥瑞依然笑容满面:吴营长,这些我们就不要再争论了。我们谈点现实的。我还是那句话,当然,这也是威尔斯少校的决定:立即停止绝食,恢复战俘营正常的生活秩序。
“孔中尉,看来,你这是最后通牒了。那好,请你转告威尔斯少校,作为军官大队的战俘代表,我们先前提出的四项要求,一条也不变,不达目的,绝食决不停止。”赵亮站了起来,整整衣服,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