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坐上，按照她的指示，从座位底下拖出一个黑色的旅行包。跟她的大提琴盒子的颜色倒是一样的，林霜不自觉地又联想到她们两个人的衣服的颜色也是相同的白色，她被心里的这个无意识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收敛了心神，拉开拉链，往里一看，里面是一个收缩的三脚架，一台照相机，一台带加长镜头的数码摄影机，还有一架高倍望远镜。

蓝枫取过了袋子，从里面拿出数码摄像机，递给林霜。林霜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事情：“你监视我？”

“你先打开看看。”蓝枫不置可否，顺手将背包塞到了自己的左侧。

林霜打开了数码摄像机，液晶显示屏上显示的赫然是她在大厦天台上的一举一动——走上天台后，她首先做的是点燃一只香烟，在音乐声中静静地看着它燃烧殆尽，然后，她打开大提琴盒子，安装好狙击枪，等待，瞄准，射击，整个过程都通过望远镜被数码摄像机拍了下来。

林霜第一次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跳出来看自己，心里忽然被一种莫名的悲凉填满了。dv机里没有声音，汽车音响里流淌出来的《sse》变成了现在她看到的一切的背景音乐。林霜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自己——一个美丽、冷漠、孤独的女子，当她盯着香烟燃烧的时候，眼睛里盛满了落寞；当她盯着瞄准器的时候，眼睛里竟然流露出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悲悯……

“你有没有觉得，”蓝枫轻咳了一声，“你很美丽，很迷人……”

林霜心里忽然一片混乱，她匆忙地洗掉拍摄的内容：“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无法心平气和，她的口气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愤怒，是一种被人窥伺到了内心秘密的恼羞成怒。

蓝枫似乎有些内疚，沉默了一会说：“很简单，我用这些资料和你交易，要求你不要杀这个人。”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林霜。

林霜冷静下来，接过照片一看，是一个戴墨镜，穿一身白色长裙的年轻女子坐在一架黑色钢琴前的照片，黑色的披肩长发，雪白的肌肤，虽然看不到眼睛，却可以想象她的美丽。除了她脸上温柔的笑容以外，林霜觉得有种奇怪的很熟悉的感觉。

“这是我新接的客户，过几天要来香港，我负责保护她的人身安全，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蓝枫注视着前方，补充说。

“我从来不杀女人和孩子的。”林霜将照片还给了蓝枫，下意识地想摆脱那种令她感到窒息的微妙的熟稔的感觉。

“只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蓝枫颇有深意地说了句。

“我不会杀女人的。”林霜再次肯定地说，“这是我的原则。”

蓝枫没有看她，不以为然地说：“原则、习惯、规范都是用来破坏，而不是用来遵守的。”

林霜皱眉，觉得这个人的理论都有些怪异，没有再跟她争论下去。

车子已经出了隧道，拐上了康庄道，很快停在了一家画廊前：“你到了。”蓝枫静静地说。

她竟然真的知道自己要到的地方，林霜心里一阵不安。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取了大提琴盒子，走下车去，连道别都没有，径直要离开。

“喂，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蓝枫在她身后朗声说道。

林霜情不自禁地转回身来：“什么人情？”

“我今天帮了你啊！”蓝枫很灿烂地一笑。

“我会还给你的。”林霜心念一动，自己竟然期待下一次的重逢？

“怎么还？”林霜不解蓝枫促狭的笑容，不觉怔了一下，蓝枫扮了个鬼脸：“不如以身相许吧？！”

林霜的脸刷地冷了下来，眼里射出寒光，扭头就走。

“现在黑道白道都见了你的真身了，我想你最好出去转悠几天，不要留在香港了。”

林霜听到蓝枫在身后对她讲了几句，她仔细回味了一下，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难道今天的一切都跟蓝枫有关？！她连忙转身，蓝枫的车子已经开远了。

二

画廊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面容清瘦的男人，衣着讲究，讲话很慢，声音温和，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林小姐，这是您的画。”他将一幅包装成筒状的画递给林霜。“今天还顺利吗？”

“唔。”林霜轻轻应了一声。

“听阿杰说，刚才有人送你过来的？”老板随意地问了一句。

林霜飞快地抬头扫了他一眼，斟酌着说：“我的车子出了点问题，遇到一个热心人。”

“这年头，这样的热心人可真是不多了。”老板低头打量手里的一幅油画，随口说道。

林霜没有说话。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老板的眼睛从画面转移到林霜的脸上。

“我最近不太方便，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来买画了，可以吗？”

“不可以！”老板脱口而出，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严厉，平静下口气，慢慢地说，“最近有一幅画，只有你才买得起，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林霜的脑海里掠过蓝枫的话，低声说：“我对女人的作品没兴趣，这是我的原则。”

“谁告诉你是女人了？”老板眯起了眼睛。

林霜没有说话，表情冷漠得看不出一丝波动。

“这可是你最想要的一幅画了，买了它，你就可以安心地去干你想干的事情了。”

林霜无法克制内心的震动了，眼睛一下瞪大了：“你说的是那幅画？！”

老板似乎很满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