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闭着眼睛,等灵妖来取她性命,浑身冰冷且不住地抖着,那竟是她说多少豪壮的言语都不能掩饰的胆怯。她听到了好多声音,有愤怒的,有惋惜的,有心痛的,还有解气的,毕竟,是她做错了。她想,微雨姐姐,晨风哥哥,你们不要难过,这无忧谷本来就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想来这一十六年,你们面对的置疑和抵触并不少,只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对他们来说,木兮是外人,是不能出现在这里的外人。
晨风大喊着:“住手!”,攥着拳头,向灵妖飞去。
微雨道:“你再怎么快,快不过它了。”说着话,轻易不落泪的微雨眼含热泪,将头扭到一边,恰遇族长的目光。族长嘴唇微动,竟也是万分不舍的神情。
灵妖见晨风闪电一般飞来,冷冷一笑,毫不犹豫地将十指向着木兮的心窝插去,旁观的人里发出轻微而短促的惊叫声,然后,更让人惊讶的是,本来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去了的紫虎,突然跃起,如一道紫色的极光,扑到灵妖面前,拼尽全力撞向它。但听“扑”的一声,灵妖的一只手臂贯通了紫虎的身体,鲜血溅在木兮脸上,木兮不由睁开了眼,慕然看到灵妖指甲上挂着的紫虎的内脏,她一直忍着的眼泪流了出来。灵妖一抬手臂,将死了的紫虎甩出很远,重新运功,再向木兮抓去。
木兮死死盯着它,道:“木兮是将死之人,以将死之心咒你一族,必亡于作恶多端。”话音未落,天空闪过一道霹雳,灵妖受惊,略有迟滞,与此同时,乍响的雷劈向了它。灵妖本无防备,只得舍了木兮,向一边躲去。晨风趁此机会,将木兮抢在手中。
灵妖四下望望,自言自语道:“煞是古怪,谁在背后作法?”刹时间风沙顿起,一转眼,又风住云散。众人在下面,看得并不十分真切,只是知道灵妖并未伤及木兮半分。
就有人闲话道:“大家可见这样的怪事?木兮十六年来在咱们谷中,说是什么法术都不曾学,却轻而易举躲过了灵妖的致命一击,若非有妖法,凡人怎能做到?”
族长锁着眉道:“木兮,不论今日之事如何了解,你在无忧谷是再也住不下去了。”
木兮流着泪道:“族长爷爷,你要相信我,木兮真不是妖怪,也没有什么妖法。或许是哪位星君从此路过,见木兮可怜,施了些法术,也未可知。”
但众人哪里肯信她,眼见的千年无生无死的无忧谷,几天之内便死了若干人,心中怎不惊惧,这惊惧终归是要有个人来承受的。
微雨见灵妖受了惊吓,神思略略散乱,忙招呼乐烁等人:“大家一起上!”
微雨为首,乐烁等六人为辅,七个人按北斗方位,排出一个阵来,将两个灵妖围在当中。
木兮这时心里慌乱,见人人脸上写着的都是对她的怀疑,她挣脱晨风,踉踉跄跄,向横排在地上的尸体走去,但她长这么大,实在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阵头晕目眩,便如断线风筝,向地上摔去。有人心恨了她,刚要向她扑去,晨风由斜刺里冲出,扶住木兮,以背挡了一掌,那人见打在晨风身上,深为内疚,因见是晨风将木兮护着,不好硬抢,道:“晨风,你可不要被她媚了心智,无忧谷几经沧桑,许多年来,被多少人算计着?她,或者并不是凭空而来的。”
晨风道:“她来时只是襁褓中一个婴童,懂得什么事。大家不要觉得她不同于我们,就定然会对无忧谷有异心。木兮是我们大家看着长大的,她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我想在场各位心中都是有数的。”
那人叹道:“人死毕竟不能复生。”
族长道:“不要吵了!先诛除灵妖,其他的事从长再议。”
微雨在阵中轻声道:“大家务必全力以赴。”说罢,她脚上步法飞速流转,眨眼间,七个位置轮了一遍,方阵缩小数寸,七柄宝剑一齐刺出,灵妖忙变幻妖法抵档,然而,那七柄剑飞速旋转着,猛的脱手而出,似一个巨大的剑簇,飞向灵妖。
木兮眯眼望着天上的争斗,因连夜来又是惊又是惧,渐至神思不清,恍惚间觉得天上是多了一个太阳。她想起儿时为了知道太阳可真是天帝的儿子,去无不知爷爷的书斋偷翻古书。
无不知爷爷爱书如命,因此总嫌她毛手毛脚的,每回进枯木斋看书,木兮必得耐着性子拿好话先哄得无不知爷爷开怀而笑。时长日久,毕竟叫木兮发现了无不知爷爷的怪癖,他越是看自己喜欢的书,越是会昏昏欲睡,那一次,木兮懒的耍赖,便趁人不备,悄悄地把无不知爷爷喜欢的五六本书放在桌上。无不知爷爷收拾的时候,忍不住翻看了几页,然后靠在椅上,睡着了。木兮轻手轻脚溜到书屋,但满屋子全是书,她哭丧着脸一本一本地翻找着。终于找到了,才看了一眼,无不知爷爷醒了。她听到动静,吓得把书合上,拔腿就跑。身后响起无不知爷爷的咆哮:“你个臭丫头,把我的书都翻乱了。”
族长爷爷恰好经过,笑道:“无不知,你不要对木兮太凶了,咱们这千百年来都是一个老样子,树常青,花常开,草木不枯,鸟兽不死,难得木兮像寻常人家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多宠着她点,将来,我还要给她找个好夫婿嫁了呢。”听了这话,木兮蹶着嘴,很是不满地说道:“族长爷爷真小气,我又吃不了多少东西,这就嫌我碍事碍眼,要打发我走了。我偏不走。我呀,比你们小好几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