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豪华的红木的屏风,雕刻着海瑞在淳安县惩治恶霸的故事,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讽刺的组合,名贵的红木精美的雕刻与吃不起肉的清官海瑞。
屏风的另一侧,刘知县,端坐在太师椅上,已过九点钟,正在品着上个月李师爷送的大红袍,刘县令并不是很懂茶,也喝不出其中的好坏,但是为了附庸风雅,还是要喝茶的,毕竟疏通关系的时候,送出去的茶酒要保证好,自己先品一品,首先做一质量上的保障,再一点也可以多一些跟同僚的谈资。
知县眯着小眼睛,半闭半睁,喝一口,便咂吧一下其中的滋味,上唇两撇稀疏的小胡子跟着脸上肥嘟嘟的肉上下跳动。
屋子里面被上好的红烛照的明亮,知县也有很多烦恼,跟赵二的纠葛不适宜闹太大,毕竟见不得人,多年的官场沉浮,让刘知县知道忍和装,如果再早几年,他一定会自己拿着菜刀把赵二剁了,但现在他明白想升官,不光要对上级装,对下面的平头百姓也要学会忍。
赵二的事儿,还不是最棘手的,棘手的还是一会儿要来的人,道上人公认的阜通三号镖师沈义杰。一般来讲,镖局很少跟衙门打交道,镖局大部分的应酬都是面向江湖绿林武林侠客强人,把这些人打点明白了,也就没人劫镖了。不过阜通镖局不一样,镖局背后的银主是全国最大的银号德盛宣。刘知县也是巴不得可以搭上德盛宣这架可以向上攀梯子呢,现如今的官场,德盛宣的人没有五成也得有四成,就连当今的内阁首辅也没少受到德盛宣的资助。不过德盛宣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的就搭上的,此次镖局的事儿也一定不是小事儿,办的好还则罢了,办不好,只怕德盛宣连这个知县也不让他做了。
一边思忖一边喝茶,只听见噌铃铃铃一声,刘知县吓得手一抖,一碗茶都撒在了自己的褂子上,茶杯顺着身子滚到了地上。睁大了眼睛,面前站着一少年,怒目圆睁,一柄剑握在手里,剑尖指着刘县令的咽喉。不用说,从李大头跟班的描述来看,刘知县便知此人是赵二的帮手。
“你便是刘狗官”彭维靖先开了口“可知我今日为何而来?”
“我便是刘南雍,德正三年举人,当今圣上钦点七品县令”多年官场摸爬滚打,虽然不是刀剑舔血,但是刘知县的反应能力也算是练出来了,话出口不慌不忙且透着威严,边说边慢慢整理自己的衣服,好像并不感到任何恐惧。“小英雄今日擅闯我的私宅,还拿着剑指着我,看来不是来做客的。”
“少废话,赵二那几亩田地,还有今日去打赵二的李大头,是不是都是你派去的,”彭维靖厉声质问。
“是”。刘知县回答十分坚定,没有丝毫的畏惧“看不出来嘛,小壮士,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勇气,前途不可限量啊。”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赞美还是讽刺。从对面年轻人话里,刘知县更加确定此人一定就是下午揍了李大头的那个人。
“你可知道我今夜前来是要做什么的?”少年对刘知县的淡定自若也是感到惊奇,以前看书里的贪官污吏在这种时刻往往会浑身抖得好像筛糠一样,能做到刘知县这种气定神闲的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杀我还是把弄成残废,还是仅仅给我一个警告,我不知道,因为那是你的选择。”
“不为自己辩护一下么。我彭维靖绝不滥杀,只杀该杀之人,杀之前我也要给你一个自我辩护的机会。”
“算啦,剑在你手,心在你身,无谓的辩护反而显得心虚,我们的行为想法,在自己看来都是正确即使不正确也是服从自己内心的,所以无论我做什么辩护,如果你决意要杀我,都是无可改变的结果。即使是同一件事,不同的亲历者从不同的角度也可以说出不一样的结果。”
“少跟我扯这些玄的,在碰见赵二之前,我在德安县地面儿上也行走多日,县中百姓对你可是怨声载道。碰到赵二更是坐实了你是个狗官。”
“哦?百姓都是怎么说我的?”刘知县是真的很好奇。
“你长的就像是贪官,你勾结县中无赖,在去年七月汛期,治理水患的钱有一部分你据为己有,这种事就太多了我说不完。”
“没想到,我的百姓还挺了解我。”刘知县面露微笑。
“所以我杀你,你不觉得委屈吧。”
“不委屈,因为我们活着的人都该死。因为我们的内心里都隐藏着不可见人的邪恶,这种邪恶足够拉出去砍头了。如果要是真觉得委屈,也不能说没有,我为官这么久虽说不是两袖清风,但自觉也对得起当地百姓。”
“对得起??贪污了就是犯罪,而且你贪污的钱如若拿出一些做了善事,我也便绕了你,如果去赈济十里坡外的灾民,他们又怎会食不果腹,无家可归。”
“小侠客不知道下山行侠仗义多久,世间的可怜百姓往往不是你看到的那么可怜,有荒地自己不去开垦,有良田不去耕种,有了银子拿赌博,这就是十里坡的人员组成,李大头虽然是泼皮,但是即使是李大头也有李大头的作用,世界不可能都是好人,坏人也有坏人的用处,好人就像羊,坏人便是狼,羊斗不过狼,但是羊的主人知道养凶恶的狗来抵御饿狼对羊群的攻击,李大头便是这只狗,虽然这狗也会伤到羊。李大头是泼皮,那十里坡的则是流民,泼皮还有些用处,流民则完全是不安定因素。”
彭维靖依然,死死的握住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