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站着就花了全身的力气,再也走不了一步。她知道,一个不停等待、一个只是逃开的命运,就此终被打破。
因为,冯绍民来找她了。
「公主,我们回去吧。」熟悉的力道、手型与温度,轻轻地降落在她的肩膀上。
他没有询问自己为何哭泣,事实上,天香也很难道明白、这些有史以来第一次毫不苦涩的泪水。于是只能像个孩子,双手抱紧他的腰际,脸颊埋入他的怀中,让泪水点点滴滴地沾湿洁白的衣料。
「我…」天香自喉中挣扎着,硬是挤出话语。「带我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好。」回应她的便是这个毫不迟疑的回答。「我们一起离开。」
……即使如此,冯素贞依然不懂,天香所说的「带我走」究竟是何种意义。
「——嗯,昨晚这张脸撞到张大人的拳头了。」
手的动作不由得停下,天香先是安静地望着对方认真的神情,很快便因忍俊不住而轻笑出声。冯素贞顺从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天香拿湿毛巾为她略肿擦伤的嘴唇敷凉,听到这道毫不同情的娇俏笑声,她也只是习惯地扯了抹苦笑。
当然,这又引起唇边与脸部的刺痛。冯素贞闷哼一声,头往后缩了缩,天香空着的左手则放在没有被打中的一脸上,无声地告诉她不要乱动。那指尖与掌心皆如此温暖,就像捧着夏末初开的花朵,为了不让羸弱花瓣散落、使尽全身的精神拚命地保护它。
天香的温柔总出现得让人措手不及,柔情似水不就是指这样的眼眸吗?冯素贞望着正为自己敷凉的她,能闻到在这距离之下隐隐诱人的微香气息。名为妻子的女性、她的呼吸触动她的脸部肌肤,胸口内的某种情感也因此被撩拨至极,一切将倾巢而出。
心动不已。
「活该。张大哥定是看不惯你这么欺负我,所以给你点教训了。」
冯素贞眨了几次眼睛,为自己稍早的想法感到震惊。居然会涌出那么奇怪的念头,难道真是男人当久了,连心也变成男人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确实是我的错。」她稳住心神,以不会疼痛的弧度勉强扬起微笑。「不过,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被打还要派人去道谢的,公主你就大发慈悲,别再笑话我了。」
「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做那种事!」
虽然语带威胁,眼神却又那么不舍。冯素贞被这么凝视着,心神也不禁有些痴迷,原来这就是被深爱的感觉,原来在深爱自己的人面前,只是视线交流都如梦似幻。
「还疼吗?」天香的指尖沿着那可怜的唇瓣轻划,指与唇的流转,勾勒出本人也不知道的诱惑。她心疼地微低下头,对着擦伤的唇瓣几次呼气,原本上了药觉得些许刺痛的冯素贞,现在已被这道呼吸吹得头晕目眩。
「不会、一点也不疼的!」
不知所措,天,她冯素贞居然在天香的面前不知所措。连自己都知道红到耳根子去了,更别说这张脸是呈现怎样的状态。果然,天香像在看珍奇动物似地猛盯着她,末了,扬起得意狡猾的微笑——那是、知道自己带给他人什么样的影响力,自信成熟的女子才能拥有的笑容。
冯素贞突然大喊:「啊、公主,你先坐下!喝杯水!」像只被狮子盯上的小白兔,她慌张站起、拉开根本是被天香笼罩全身的体位,挨到桌旁尴尬地倒着茶水。
「哈哈哈,瞧你脸红通通的样子,说出去哪有人相信你是丞相啊?」天香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没打算放过冯绍民难得一见的困窘。「别再脸红了,这样简直像我在调戏你似的,“娘子”~」
☆、第56章
「胡言乱语。」冯素贞轻斥,但毫无气势。「读圣贤书自然要知礼,所谓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公主,你对我没个分寸还不要紧,但要是在外人面前——」
「欸,得了得了,别动不动就训话,你是我驸马还是父皇啊?」
在冯素贞又想回嘴的时候,天香的神情却突然凝重起来。是因为提到父皇吧,她想,那名向来无忧无虑的少女,已经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了。每一次,望着愈显成长的天香,她会怀念过去那豪爽无惧、纯正无暇的光辉。许是自己拖累了她,没有让天香在最快乐的时候离开深宫、没能帮助她不带痛苦回忆地抛下冰冷内苑。
这是报应吧,优柔寡断所造成的悲业。但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由天香来承受呢?冯素贞从不相信命理宿运,但现在却也不禁怀疑,也许自己真是扫把星出世,害死家人后还糟蹋了这名女子的一生。
***
「公主,关于父皇净身修行一事——」
「不用说了。」淡然的声音出自一张平静的脸色。「我已经都明白了。」
于是冯素贞只能沉默地望着她。
天香手托下巴,食指划着刚才驸马为她倒好水的杯子,突兀地问:「你当官之前是做什么的?大夫?」
对天香来说,初遇冯绍民便是在他救助一剑飘红的场景里,于是会这么认为也就理所当然了。冯素贞为自己倒完水,再次坐回原位。「嗯,可以这么说吧。」
天香似乎不在意那笼统的回答,只是继续问着:「你觉得,平民的生活和现在相比,哪个比较快乐?」
「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啊,公主。」
「快乐就是快乐,不快乐就是不快乐,何难之有?」
「因为生活不会只有快乐,也不可能全是悲伤。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