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了,你会拿我怎么样?”
曲伯尧一言不发,缓缓揭起眼皮注视梦华,那眼底若隐若现的,是杀机?
砰——
卫韵吓得张嘴险些失声尖叫,不迭拍打按压胸口,她看得清晰,他将手中书籍倒扣在案的时候,似有什么细碎的东西溅起,弹在梦华脸上,梦华叫了一声,低垂着脑袋捂住脸嘤嘤哭泣了起来。
细碎的玉片琤琤然沿着光滑如镜的地面滚落。嵌理石五彩螺钿的束腰矮案硿得四裂,案上茶具移位颤动不休,鎏金兽耳衔环香炉铿然翻倒坠地,香灰顺着镂空的炉壁洒了一地。
还以为是什么锋利的暗器,卫韵方才差点没推门闯进去,一颗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才慢慢沉下去。见曲伯尧穿靴起身,越过梦华时,卫韵匆忙躲开。
香炉滚动声寂然时接来门声的砰响,梦华努力仰首不让什么东西掉下,可那滚滚热流却止不住飞流直下,很快濡湿了她胸前的衣襟,梦华狠狠擦了两下,俯下身去,一一拾起那滚落了满地的扳指的碎玉。
匿于盆植雪松后的卫韵静止不动,忐忑等待着那推门出来的人走过,脚步声渐行渐近,卫韵敛息屏气,此时,那脚步声一转,愈发清晰地传回自己耳边。那嗓音在雪松后响起,低沉如雨后远山里轰鸣的雷声:“以后,有些事情,不必让梦华知道。”
“是......”卫韵悬心吊胆地低头回答。
——
“灏......”
曲伯尧回头,径直对上黎一鸣忧愤的目光,他向他走近:“亚父。”
黎一鸣两手背在身后,转身往前走:“你跟我过来!”
他随他一起走入一个昏暗的地道,走了一段距离,黎一鸣点亮火折子,火光映照出他肃穆威严的神色,他将火光举至曲伯尧跟前晃了晃,怒斥一声:“跪下!”
曲伯尧将视线投向前方供奉的牌位,喉结动了动,掀开衣袂跪了下来。
“记不记得?”
“记得......”他回答时,目光一动不动。
“我还以为你忘了......”
“我不会忘!”
黎一鸣上前拿起那上方一个牌位,引袖擦了擦,望着上边的刻字,问他:“王妜如何死的?”
他眼中镇定,咬牙说:“难—产——......”
“重华之变,你父王被乱箭射死,拥你父王者被赶尽杀绝,奸人上位,长享福祚,垂之后嗣。你母王妜身怀六甲,仍然被那奸人凌|辱,为了腹中孩儿撑着一口气,历经艰辛逃出,却不想,竟产下你这样一个不肖的遗腹子!那郑崇枢亦是狼心狗肺之辈,不顾你父当年提携与救命之恩,助纣为虐,反噬你父。如今,好不容易借公孙戾之手除了太子、打压了其他皇子,也取得了公孙戾的信任,你竟为了郑崇枢的女儿而惹得公孙戾生疑,险些功亏一篑!”黎一鸣将拭净的牌位放回原位,又指着旁边的牌位庄重叮嘱他道:“别忘了你身上流淌的血......奸人虽死,可奸佞未绝,奸佞一日不绝,将难以告慰你父母在天之灵。”
“亚父放心......”他目中殷红如血,攥紧十指,郑重叩首:“他日,灏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10、藏娇(已修)
榻上的人瘦的快要皮包骨头,熟睡时连呼吸都若有似无,案头昏暗的烛光映照出她蜡黄的脸色,春溪不由想到了秋尾枝头将枯的木芙蓉,瓣洇一点一点地散给秋风,昔日一陌酡红已无影无踪。
嗖嗖的冷风从背后灌入,春溪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回头轻手轻脚地去关窗子,回身时竟不小心打翻了案上的青釉窑瓷,碎声哗然回荡,春溪提心回头,发现榻上那人依旧沉睡,春溪也不敢收拾碎瓷,木偶般静伫了一会儿,取来两只“锡奴”,小心塞进被褥子里,不曾想,这近距离的窸窸窣窣声却将她吵醒了,她蓦然睁眼,戒备地盯着她看,“你做什么?”
“奴婢,奴婢方才想给娘子被褥里塞两只锡奴取暖来着,不想竟吵醒了娘子。”
郑媱撑坐起来,目光依然放在她脸上打量。
春溪诧异,她不知几个时辰前还平易近人的娘子缘何突然之间就对自己多了许多戒备,毕竟自己一言一行皆小心入微。她不再说话,转了身蹲去地上收拾破碎的瓷片。
郑媱掀开被褥看了看,果然看见两只取暖用的锡奴,赔礼道:“对不住,我休息时不喜欢别人近前。”
春溪手中收拾碎片的动作停下,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