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了。
“继续。”
“发现这个问题是在很多年前,大概是在我十一岁的时候。”
他盯着她的眼睛,温柔地微笑着:
“有人把针插.进我的血管,我想挣扎,但是我发现我的手脚都被人绑住了,我能感觉到,有冰冷的液体注射.进我的血管,有血从我的静脉里冒出来,我忽然觉得晕眩,手脚发冷,眼前冒黑,这个过程非常短暂,只有半分钟的样子,半分钟后,我完全失去了知觉。”
——呲啦。
李文森回过神,发现自己手里的钢笔划破了纸张。
“从此以后,我看到血管,就会眩晕。”
陈世安凝视着她两秒,像在欣赏她的表情:
“你怎么了?”
“没怎么。”
李文森把纸页抚平: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你被人绑架了吗?”
“绑架?”
陈世安眨了眨眼:
“不,不是的……我只是发烧被打针罢了,难道你以为,我是被人绑起来,注射巴.比.妥.酸.盐了吗?。”
“……”
巴.比.妥酸.盐是注射死刑用的药剂。
她时常会梦见这种液体。
小孩子打针,如果挣扎得太凶,手脚被被单裹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以他刚才的叙述方式——谁会以为这是普通的打针?
“没有。”
李文森说。
一直聊针头和血管的事,让她有一点恶心,但表面上,她掩饰得很好:
“你失去了知觉,怎么知道是半分钟?”
“因为我醒来时,注射器里的液体还没有注射完。”
男人狭长的眼睛盯着她,一眨不眨:
“很难以置信,是不是?那么细的针头,随便掐自己一下都比抽血疼得多,我居然会恐惧得晕过去。”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自己害怕的东西,这与我们自身的生活经历有关,你不必有负担。”
李文森装作很懂的样子,像一个真正的心理医生那样说:
“人对与事物的恐惧,并不单纯以它可能对我们造成的伤害来估量,而是取决于我们给它施加的意向。”
“比如?”
“比如一把可以杀人的菜刀,和一具毫无攻击力的尸体,明显前者危害更大,可一般人都会害怕尸体。”
“这真奇怪。”
他点点头,忽然说:
“那么你呢?”
她一怔:“什么?”
“你,博士。”
他坐在她对面宽大的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
语气轻柔地让人发毛:
“你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
这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他的言行举止无可挑剔。除了他的眼神。
但从他说第一句话开始,某种违和感,就一直藏在他漆黑的、美丽的眼睛里。
他在盯着她,一直。
……
两秒钟后,李文森低下头:
“如果我有害怕的东西,我希望我能早一点发现它。”
“也就是说,你现在没有害怕的东西?”
“我没有这么说。”
李文森划掉记事本上所有乱写的购物清单,在一旁加上一句
——敏锐,伪装,攻击性。
但她紧接着,又把这一行划掉,在旁边写道
——恐怖症。
“我害怕生病,害怕死亡,但这种害怕,我找得到原因,能够自我调节,它不是我的负担,而是我的激励机制,所以我想,这和我们现在讨论的恐惧,不是一种概念。”
她抬起头:
“那我们回归之前的话题,你只害怕你自己的血管,还是一切血管?”
陈世安下巴仍枕在手背上,手放在桌上:
“你猜?”
这样的他,年轻又英俊。
就像高中读书时,干干净净的大男孩。
“……”
李文森看了看表:
“鉴于我们一周只聊一个小时,我觉得,我们的效率可以高一点。”
“我也这么想,你每小时的价格昂贵到我承担不起,我当然要抓紧时间问一问我感兴趣的问题,比如……”
陈世安弯了弯眼睛:
“小小姐,你是单身主义?”
他指的是她左手小指上戴的灰绿色戒指。
戒指戴在这个手指上,意味着戒指的主人已经打定主意永不结婚。
“我是。”
她晃了晃自己的左手:
“但这和你害怕血管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存在关系。”
他坐直,脖子以下全是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