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潋晨后面才一会,我便有些气短。只有内力极深的人才能在长时间施展轻功的时候调息自如,我自然是不行的。只稍稍一停,潋晨又蹿得没了影。我一刻也不敢耽误,按住怦怦乱跳的胸口,咬牙追了上去。
体能已近极限,全身上下都被汗水冲了一遍,头发乱糟糟的粘在额前颈间,我完全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终于到了烟霞峰,也终于……把潋晨给跟丢了。
我努力忽略林间不时传出的几声凄厉枭鸣,压抑着脑中不断涌现的恐怖镜头,打量着四周。
密密匝匝的树,树间缠绕着怪模怪样的藤,压根看不出哪里有路。我正怀疑潋晨会隐天遁地时,清风拂过,吹散了遮住月亮的浮云。一抹月色徐徐洒落在林梢,穿过杂乱无章的枝叶透下淡淡的清影,一条银色的小路魔法般的出现在眼前。我大喜过望,忙顺着这条羊肠小道奔进去。一路上,只听见衣物和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到了路的尽头,我还惯性的向前冲了几步,猛地抬头,惊叹。
大片深蓝的湖水,一轮明月倒映在明镜般的湖面,淡淡的薄云环绕其间,恍然难分天地。
七朵玉石雕成的睡莲迤逦成桥,对月弄影,美轮美奂。
对岸几里红楼,点点灯火,袅袅仙乐,疑似蓬莱。
差点忘了此行目的,我赶紧收收心神,提气腾空,脚尖划过凉凉的湖水。清风拂面,来时的倦意消了很多。沿途在几朵莲台上落脚借力,顺利地到了对岸。
拣了片屋顶坐下休息,听见下面有人说话。一时兴起,学起梁上君子的勾当,扒拉扒拉屋顶的瓦片,吃力地把毡布揭开一点,柔和的光从缝隙里透了出来。隐隐看到两个人影,一个女子在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索然无味的直起身,打算按原计划去寻找下人住的地方。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一个男子大了很多分贝的声音:“笑话,那些人怎么会见过沧渊!”
沧……渊?!本姑娘运气真有这么好,一上来便直击关键词。我激动万分,又趴下去使劲掀那片毡布,想看清楚下面的情况。
这该死的破布,居然掀不动……用力扯……把瓦片再搬开几块……使出吃奶的劲扯……咔嚓……哗啦啦……
所以说,盖房子怎么能缺少水泥呢?看吧,动不动就会垮!
我随着一堆瓦片掉了下去,飞扬的灰尘呛得我咳嗽连连,屁股摔得生疼,又不好意思去揉。怨忿的盯着屋顶处的大洞,破房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等等,屋子里应该有两个人,怎么没声音?
正准备爬起来,一把沉甸甸的弯刀“哐”的一声架上我的肩头,我又跌坐了回去。
背后传来一声娇叱:“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梨……咳……小的是上山采药的村民,迷了路。”我满手心的汗,紧张到极点,我不要做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倒霉蛋:“大姐,能不能把刀拿远点。我胆小,经不起吓。”
“误闯?你怎么过的镜湖?为什么没被乱箭射死?”
我怎么能说自己会轻功?而且,哪来的乱箭?
稍一迟疑,弯刀便下压。
“疼啊。”我惨叫一声:“小的误打误撞就这么进来了,不过是侥幸没死……”
“那好,你现在去死还来得及。”
压在肩膀上的重量忽然消失。我一抬头,竟看到明晃晃的刀片劈了下来。本能的一个侧滚,躲不躲得开就听天由命了。
“当”,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那把刀斜斜的从我身旁划过,把地上的瓦片劈了个粉碎。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么冲动的性子?宫主还未发话,你说杀便杀?”这个男中音就是害我掉下来的主犯。我爬起来,努力的缓下心神,看向说话的青衣男子,三十来岁,清瘦的脸,鼻尖微微下钩,薄唇,阴冷的样子,手里提着一把黑剑。他身边的红衣女子倒是个十足的美人,柳眉杏眼,面若芙蓉,此刻正气鼓鼓的瞪着我。
算了,不惹这个野蛮女,免得那把大刀又朝我招呼过来。移开目光,惊觉屋里还有一人。一眼看去,半天没法挪开视线。
虎纹短塌上斜倚着一名男子,脸蒙轻纱,玄色锦袍斜披,双腿交叠,懒懒的靠在软垫上,衣角垂落在地面。他的右手轻撑额角,一双紫眸玩味的打量我。
没错,那双看向我的眸子竟是紫色的,浓得化不开的紫。我愕然的盯着他,慢慢的,居然有种溺毙其中的感觉,那抹紫色像极了沉寂千万年的深潭……
一声轻笑,那双眼睛弯了起来。我倏然回过神,脸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