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众人往城里去。
许是我瞧岔了,她唇瓣微启,似要同我说什么,可终归我没能等到。大抵不愿再瞧那一马双人,我纵马往城中去,错身的刹那,我却仿佛听到那女子低声唤了一句。
她说,蠢和尚。
我们一行人落脚在了城中的客栈。
再无几日便是约战之期了,大家都在积极备战。
司徒镜来找过我,说无论如何都要替我夺到雪莲,我只是笑笑说了声好兄弟。
其实我知道,就算能拿到雪莲,我亦无太多寿数可言,今次之战,我只是想代阿爹了结和司徒谨之间的恩怨。
将一切属于薄凡生的过去,一一算得清楚。
“徒儿,来,和为师对饮一番。”大战前夜,我练过几路扇诀之后师傅来到客栈的后院寻我。
他手里提着酒壶,月色下笑得温良。
“好!”接过师傅抛过来的酒壶,我畅饮了一大口。
醇香的酒液滚烫着我的喉咙,“够烈,好酒!”
“今日之后,只怕咱师徒俩难有对饮之时了哟。”师傅饮了一口酒,轻叹了一声。
“诸事随缘,师傅不是一直这般教导徒儿的吗?”我笑着说。
“应是此理。”师傅笑着捋了捋胡须,“徒儿你能看的通透,为师很是欣慰啊。”
师傅淡笑地点头。
“师傅今夜来,怕不只是同徒儿喝酒这般简单吧。”我这师傅,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好徒儿,你这性子煞风景得很,也不知这些个小丫头都看上你哪点了。”师傅眯着眼打量我。
“师傅说笑了。”果然,师傅来找我是为了我那些个藕断丝连的情缘。
师傅摇头,许是示意我他此刻大抵严肃得很。“六根未净,徒儿你即便身入佛门,这心亦在红尘。如今司徒家的小丫头倒是想得清楚,离了你,也算是成全了你。”
师傅说到清儿时,话里有些怅惋,确然,我这一生唯有对清儿问心无愧,也唯有清儿,是我对她不起。
“可徒儿,落雪那丫头,还有无情宫里的那位姑娘,你如何能抽身红尘。”
师傅说着饮了一大口,看着我连连摇头。现下看来,师傅是以为此间事了我还是会再回承一。
可就如师傅说的那般,我已六根不净。
我看着师傅,缓缓跪在他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师傅面色夹着疑惑,伸了手出来扶我。
“徒儿有一请求,还望师傅能够成全。”
“你说。”师傅舒了眉淡淡说了句。
“明日一战,若徒儿有幸存活,请师傅将湛一之名从承一除去。”我心下愧疚,这五年,是承一寺给了我安身之处,但,大抵我不能再回去。
“世有其因,方成其果。你虽与佛有缘,亦与红尘有缘。也罢,你便在这俗世清修去罢。”师傅晃了晃酒壶,不见滴露。便转了身摇摇晃晃地离去。
“多谢…师傅成全!”我重重磕在地上。“徒儿的侄孙崇然天资聪颖,师傅可悉心栽培。”
“你这混小子,倒是考虑得周全…也得看看,为师还有没有那个心力。”
师傅的声音杳杳传来,渐渐隐没在夜色之中。我那时尚不知师傅所言何言,后来,我常常在想,若我聪慧一分,也许便留得住身边的人罢。
我一夜未眠,直到天色渐亮。
早早等在客栈门外,寅时过半,落雪急急出了来。
“司徒兄和木姑娘,我叫了多时也未有回应,凡生你快随我去看看。”落雪话里十分焦急。
我阻了她要拖着我进客栈的脚步,抽出被她拉住的手,温声道,“不用去了,我给他们下了些安神的药,今日之事,他们不便去。”
“你…”落雪闻言沉静了下来,只眼底的疑惑犹未散去。
我浅笑地望她,耐心解释,“待会你便明白了,本来也不想你去,…”
“你休想。”她本是安静听我,只听到这,便突然激动了几分。
“我知,你瞧,我这不带上你一起了吗。只是,落雪,今日之战凶险万分,你得应我,必要之时先保全自己。”我说着语气便微微强硬了些许。
我看她启了唇,便先行开口,“念凡还等着你回去。你若不应,我亦有法子让你也不能去。”
“…”她眉色暗了几分,愣了几秒才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你也得应我,要好好保全自己。”
“自然。”朗朗一笑,只为让面前女子安心。
“徒儿,这是?”师傅不知何时也踏出了客栈,许是只瞧见我和落雪两人,心下疑惑。
“师傅不是也知道吗。阿镜还是不要去为好。”
“也是。走罢,为师一人亦足够了。”师傅翻身上马,冲着我抖抖胡须。
“好,走吧。”
一路策马疾驰,直到雪山脚下。下了马,踩着轻功,一个时辰约许,终是到了约定的地点。
雪山之巅,风雪呼啸,那一朵纯白雪莲傲然于天地之间,于疾风骤雪之中亦岿然不动。
那便是这世间唯一能救我之物,可只怕此次也不能轻易得到。
“世侄果然守信。”
雪莲旁,那一袭黑袍阴诡如常。
“小侄凡生,见过司徒世伯。”我拱手半躬,朝他行礼。他只带了两人前来,大抵是对他的武功十分自信。
他嘴角一丝冷笑勾起,抬手取下覆在面上的玄色面具。
那张脸,倒和十多年前一般无二。
司徒谨,清儿和阿镜的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