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额,对了,很多调侃的话我都是从宋刑那个丫头听来的。
她那个时代,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总归是个信息复杂的时代。
现在想来,那时我在无往山中初醒,见到的一些东西,还是她那个时代来的,原来阿姊,早已经清楚自己是谁。
这样也好。
“从前有个国家,国中有个小公主,生下来母亲便死了,她父王也不待见她。后有妖祸国,她父王为之蛊惑,说那小公主可以让其长生,王信其言。小公主命大,为另外一个妖怪所救,还喜欢上了那个妖怪,却不知那妖怪原本就是欺她,到最后不仅挖了她的心,还将她丢到了一个无比为深的黑暗深渊里。”
旧事重提,空荡的心口揪疼起来,才发觉,自己,终究有恨。
“那渊底又黑又暗,小公主一路坠下,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不再下坠,漂浮了起来。渊中有一颗无比高大的幽蓝枯树,那枯树的周围飘着数不尽的透明棺椁,每一具棺椁里面,都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们的脸……和小公主的一般无二……”
和尚陡然抬起了脸,冷冰冰地眼盯着我,“你没有死?”
“对,我没有死。”我捏着酒盏,迎着他的眼,低声道,“我没有了心,可那些少女的清灵,还是尽数到了我的心腔里。我活着,她们也活着,就像…折夏…一样……”
“那你怎么出来的?”
“想知道么?”我笑笑,撩眼望向了夜空,暗夜的云层里,有着故意为显的龙腾影子。
那是应龙,是在冷寂渊底陪了我六百六十六年的应龙。
冷寂渊底没有质的存在,即便说话,也听不到声音,连光都传不出去。周身寸许朦胧光中,那棺椁中的少女,皆尽是阿宁的清灵,我一个一个看过去,一个一个感受过去,每经历一个,我都经历了从生到死的过程,恨也好,爱也好……
都是痛……
我贴在棺椁上,描摹着她们与我一般无二的容颜,忽然感谢秦时欢,感谢他曾想利用这样的方式来找回阿宁,让我得以对阿宁有了清晰的轮廓。
听到琴声的时候,我正趴在连初晓的棺椁上,望着她那清淡的容颜,开始无比地想念阿姊,奇怪的是,这些清灵每一次都走过了一生,为何都会复原了十七岁的容貌?
难道是因为我的一生,断在十七岁的缘故么?连初晓她,还未死,为何也来到了这里?
我想不透彻,正是出神地直起了身,耳际传来了琴音。
琴音很轻,却有着很执着的穿透力,像是带着一定要传达到某处的决心,一个一个音节地传了下来。
我觉得奇怪,从上面坠下,不知用了多少的时间才到了此处,而那些琴音刻意拆了音节,集聚了力量让每一个音节都能抵达它们能传递的最远处。
可惜的是,我稍稍矮坐了半个身子,那琴音就听不见了,我复挺直脊背,就又听见了。
反复试探几次之后,我才确认是到了某一个水平面之后,那琴音就再也传不进来,想来,就是在那个水平面之下再没有质的存在,故而声色和光,都不能依附存在。
“你不知道,在那种境地,便是你哭出了声,也传不出去,你不用呼吸,不用有饥饿感,甚至,也不用面对死亡,可是你会害怕,因为,即便有那么多的人陪着你,你始终…是一个人……好在,冷寂渊外还有一个等着应龙的人,他日复一日地弹着琴,等着应龙出去…”
“我和应龙努力了很久很久……”
“冷寂渊。”和尚冷冷道。
“道士告诉你的?”
“他还告诉了你什么?”我掐冷了音气,“他有没有害怕,害怕我终有一天会去找他?”
和尚沉默,一连喝了三盏酒,才漠然地开了口。
“他是个疯子,只会说疯话,没准儿早被人打死了。”
“是么,那倒是一件好事。”我淡然抿了一口酒,冷道,“世上谁都可以死,让我相信解浮生死了,那可是件莫大的笑话。”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说呢?”我扬了扬眉,过往的事,在念及解浮生的时候,终于清晰了起来,连带着那些恨。
“复仇?他们都是妖怪,你能怎么办?”
“难道我就不是妖了?”和尚的理由,真是奇怪。
“有什么意义?你的一生早陷入那般境地,难道要复陷入循环么?”和尚站起来,眉眼凛冽叱道,“你活着,还能有了什么意义!”
我愣了神,是啊,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喂,你该不会被他一句话给糊涂了脑子吧,什么人呐这是,由着他胡言乱说的,让连丫头出去打法了他啊,或者你自个儿给他一巴掌,扇死了了事,真是让人听着就烦躁。”宋刑咕哝道,估摸着我心情不好,也不敢大声。
“她想得清楚,你别多话。”连初晓淡然的语气让我清醒了过来。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怎会没了意义?”
怀中的酒坛哐地砸在了地上,我望着那个自和尚背后而来的青衫之人,眼前便模糊了。
“秦时欢!阿西吧,是我的秦医生!”宋刑在脑子里跳了起来,咋呼道,“好折夏,快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闭嘴!那不是她!”连初晓少见凛冽地冷叱,但我听出了她音底的颤抖。
所有的人都望着他,望着他一袭青衫的薄削轮廓,于人前行了推手礼。
“无往书院秦时欢,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