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神色无不震骇,白离更加愤然,大骂不止。
楚云风虽有怒气,倒表现的并不是那么明显,毕竟北司之患并非一两日之久。自成帝之后,北司衙门权倾朝野,很多朝廷要职都由北司阉党担任,他们控制禁军及朝廷机密,势力远在外廷朝官之上。这些年来,已经有多少忠臣良将因不满北司当道惨遭构陷屠戮,今日不过是又多了一出血淋淋的事实而已。只要不压制宦官的权利,这样的事情恐怕今后就难以杜绝。
虽说这件事情过去已有些日子了,柳逸至今说起仍是心有不平,停歇了一会儿,又道:“因为孟大人的事情,群臣也不敢再进谏,德王也心有余悸。再加上皇上对朱邪木兰当初的叛变一直耿耿于怀,德王说此时进言皇上必不会采纳,于是让我在蜀中先行住下,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向皇上进谏。一月前,朱将军归降朝廷,与吴越王在淮水大败南齐叛军,恰巧神策军右中卫杨忠诲大人回到了蜀中,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德王与杨忠诲大人一道请表招降朱邪木兰才达成了此事。”
“哦?”,楚云风略显诧异,扫视了一眼众人,有些夸赞着说道:“这北司衙门里恐怕也就杨忠诲还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他身为北司首领太监,虽不能管好所有宦官,却也没有和温季清这等人同流合污,不误国误君,倒是难得。”
“哎”,柳逸又是叹了口气,“这宫中的形势啊复杂得很,杨大人虽为北司之首,又掌管着天下兵马督监一职,可毕竟现在这位皇帝的喜好啊,恰恰只有温季清这伙卑鄙小人才能逢迎”,说着眼中带着些钦羡的目光,“我倒是挺佩服这位杨大人的,别看他是一个太监,可为人却是磊落的很,又心怀大义,这次能够促成招降一事他可居首功。杨大人啊一回到蜀中就听说了孟大人被害一事,并将孟元朗的奏章内容敬献给皇上看,也算是为孟大人平反昭雪了。”
“那皇帝得知了真实情况可有对温季清这伙人进行查处?”,白离的眼珠子直打转,巴不得立刻听到温季清这群狗宦官被满门抄斩。
柳逸失落的缓缓摇着头,“我们这位皇帝哪里会舍得治温季清的罪,他说温季清服侍了自己近三十年,与这狗宦官早已情同父子,那可是把这狗宦官当父亲一样看待,再加上温季清、田福光等人极力否认,说是受了小人蒙蔽,才冤杀了孟大人,皇帝也只是责备了温季清一番。大概孟大人奏表里的言辞也有些触动了皇帝吧,皇上同意了德王与杨忠诲大人的奏请,赦免朱邪木兰所有罪责,令他率军入关中,出兵邠州,助朝廷大军共同收复东都,待剿灭南齐叛军后升任河东节度使。皇上还让温季清和杨忠诲大人一道监督中原各镇节度使讨伐黄振赫,剿灭南齐贼军。”
胡笙欣慰的点了点头,“嗯,皇帝虽然昏聩,但最终还是有所作为,如此一来收复东都指日可待了。”
白离却有些不依不挠,他向来敬重那些忠义之士,对孟元朗的死仍有惋惜,叹道:“只是便宜了温季清、田福光那伙人。”
楚云风吁了口气,对大家宽慰道:“能有此局面已属不易,温季清势力庞大,不好对付,当年宫中一场马球赛便让他的几位亲使领了川蜀三镇节度使:其兄温敬轩成了西川节度使,左神策军将领杨景、牛昊二人分别领了东川、山南西道两镇节度使。凤翔节度使顾元辉当年叛乱也是因为温季清的说情才得以完好无损,所以对温季清更是言听计从。我们目前能做的是先要剿灭南齐叛军,而后壮大朱大哥的实力,朱大哥在军中树有威望,深得人心,可以凝聚军心。只有等到朱大哥的实力强大了,我们在朝廷中才有说话的份,也才能同温季清这些人分庭抗礼,到那时平定中原便有了指望。”
“可如今的中原各镇,部分藩镇只听从温季清、田福光等宦官的调遣,余下的要么自立山头、与朝廷相抗,要么就坐山观虎斗,单凭我们的力量如何抵得过他们?”,白离满是疑虑的死死看着楚云风,可谓是一筹莫展,对阁主所推崇的这位朱将军也是忧心得很。
楚云风又是叹了一口气,赞同的说道:“是啊,如今的朝廷,禁军被北唐的四贵把持着,地方军又掌握在节度使的手里,他们有的还与宫中的四贵有勾结,当下我们能倚仗的也就只有德王殿下了。”
“阁主说的是,河中、河西两镇节度使当初都是德王殿下举荐的人,这两人一向忠于朝廷,又都很敬仰德王殿下,这几年朝廷在蜀中的开支半数都是这二人治下所缴纳的盐铁赋税上贡的”,柳逸神色悠然,对这德王殿下也是敬意有加,“临行前,德王殿下告知我,他已书信给两地节度使,令他二人尊奉朝廷旨意,全力相助朱将军收复东都”,说着脸上欣喜之意更甚,“不但如此,我在德王府中还探得杨忠诲大人已传达朝廷旨意,命荆南节度使和忠武军节度使出兵攻伐叛军。”
“太好了”,楚云风顿觉心间波涛汹涌,拍案而起,“这宫中四贵,杨忠诲、杨忠魁兄弟抢先响应朝廷号令,温季清、田福光这对父子必不会示弱,定会督令他们手下的各路藩镇出兵。这样一来,不久之后,中原各路藩镇都会自觉发兵相援,共讨南齐叛军,兴复北唐指日可待。”
白离也是振奋不已,“阁主说的极是,我们也可以帮着朱将军在此过程中壮大实力,以备日后逐鹿中原积攒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