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靖节就好。”郭悦挠挠头,被邻家大姐姐看的脸红,“你们是怎么和她认识的?”
说着,郭悦指了指糜贞。
因为不知道这四个人是否知道糜贞的真实身份,所以郭悦是用“她”代替糜贞的。
“你是说糜家姐姐啊!”小兰温柔一笑,缓缓说道,“已经有四年了。”
“四年?”
郭悦吃惊,那岂不是说糜贞在四年前就已经来这里了?
小兰看出郭悦的疑惑,正欲说话,就被糜贞打断了。
“梅姐,今天你们打算演奏什么乐曲啊?”
梅姐正在抚琴,闻言抬头说道:“就看糜小姐的意思了。”
“都说了叫我糜贞就行了。”糜贞抱怨道,“何必那么生疏?”
“是,是,我知道了,糜小姐。”梅姐点头称是。
糜贞无奈,说道:“好吧,今天这个郭靖节是客人,你们听她的。”
“我哪懂这个?我第一次来好不好!”郭悦不爽抬头,“还有,你不是叫我杂碎吗,怎么又改叫我名字了?”
“叫你名字你还来气了?杂碎!”糜贞一瞪眼,指着郭悦。
郭悦看着糜贞愤慨的样子,果断认怂,徐州可是她糜家的天下。
“我错了。”
糜贞这才满意点头,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所以你要听什么,杂碎?”
看来杂碎这名字是跑不掉了,郭悦苦笑:“还是听梅姐的吧。”
皮球踢来踢去,又踢到梅姐脚下,梅姐想了想,给其他三人摆了个手势。
梅姐端坐在了地上,又把手上的琴放置好,小兰坐在梅姐旁边,她的身前摆放着一个瑟。
而竹和小菊分别手执笙、萧,站立在梅姐和小兰身后。
郭悦和糜贞也正襟危坐,正对着四人,倾耳聆听。
梅姐的手轻轻拨动琴弦,带来一阵荡漾之声,随即梅姐、小兰、小菊三人开始合奏。
曲调哀怨彷徨,似是深闺怨妇的低喃,又像是落榜书生的哀叹,引得郭悦的内心一阵颤动。
前奏渐渐消逝,却而代之的是竹清冷却又幽怨的歌声。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清音一出,震慑到了郭悦颤动的内心,她似乎又怀想起皇甫嵩火烧黄巾军的那个晚上。
战斗遍及全城,死去的士兵被抛尸荒野,他们的尸体成为乌鸦的盘中餐。
梅姐的手不停,却诧异了一下,她没有想到以往孤高自傲的竹在今日居然带入了自己的感情,这种情况在梅姐认识竹以来,也只有寥寥几次。
竹的声音不停,越来越哀婉,就像是士兵对袍泽失去生命的痛惜,留恋,恳求。
“为我谓乌:且为客豪!
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水深激激,蒲苇冥冥;
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我对乌鸦说:在吃我们抛尸荒野的兄弟之前,之前请为我们悲鸣几声!
在荒野战死,没人会为我们埋葬,这些尸体,难道不都是你们的食物吗?!
清澈透明的河水在不停地流淌,而茂密的蒲苇草也显得更加葱郁。
善战的骏马都在战斗中牺牲,只有劣马还在战场上徘徊哀鸣。
这就是战争。
竹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再一次的合奏,像是士兵临死前的低语,压抑沉重。
竹的笙,所发出的声音,不再是笙所拥有的清脆,而是尖锐,好像乌鸦在嘲笑着那些死掉士卒的灵魂。
合奏结束,待到再次开口的,不再是竹,而是兰。
兰不复她柔弱温婉的形象,她所吐出的一个个字,却是铿锵,有力,遒劲。
人民们背负着战争,在战场上咆哮。
“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
你若在桥梁上筑直了营垒工事,那南北两岸的人民将如何交往!
无人收获庄稼了,你们吃什么!我们想要成为忠臣,保卫国家,这一愿望却都无法实现!
兰的声音带着愤怒,像是对那些乌鸦的愤慨,又像是对自身遭遇的哀叹。
突然,声音听了。
合奏一顿,声音一停,带来的却是郭悦内心的抽搐。
人们渴望安定,就如同夸父逐日一样,急迫,希冀,却遥不可及。
黄巾军们渴望的是属于他们的“乌托邦”,是属于人民的天下,可以路不拾遗。
士卒们渴望的,是杀敌立功,衣锦还乡,让父母吃上一口热乎乎的米粥,让家中小弟可以去私塾读书。
他们都是沧海一粟,却代表着天下人的希冀,他们渴望幸福,而他们眼中的幸福,却仅仅是交往、吃饭,或是成为官吏,为国家效忠。
音乐再次响起,却是激昂的战鼓——用琴瑟笙萧共同组成的战鼓声。
“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四人共同吟唱,却带着哽咽,声音开始颤抖,开始迷惘。
小菊终于崩溃,扔下萧,蹲下身捂脸哭了起来。
“阿爹,阿娘...”
“小菊!”梅姐严厉的喊道,但郭悦却看到,她的眼圈也是红的。
“梅姐,你知道吗?我阿爹上了战场,却再也没有回来,阿娘去找她,也消失了!”
小菊呜咽着,眼泪不住流淌。
“五天后,我才发现阿娘...但她已经死了,被人抛尸荒野,还被那些强盗们...呜呜呜...”
糜贞的眼泪也留下来了,抱住了小菊,抚摸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