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入西月潭底,妖则会从妖界的西月潭中浮出水面。聂生年幼时是青黛亲自带回妖界的,西月阁中的妖都见过他,听他说明情况后,两个负责管理妖界西月潭的妖侍领着聂生沉入潭水中,去往人间面见青黛。
然而青黛此时正与雪刃一同在地下雪城当中,西月阁中仅有侍灯一个能做得了主的。侍灯听完聂生的叙述,将他留下来,吩咐带他来的两个妖侍立马回去妖界当中打探情况,自己连忙赶去联系青黛。
远在地下雪城的青黛听完侍灯的禀报,叮嘱她先将聂生安顿在西月阁中,再遣几个妖侍去接青老,顺便察看那条浸泡了数百妖胎的河流。自己则与雪刃从地下雪城处进入妖界之中。
青黛进入妖界之后不久,聂江寒便回到西月阁。他与乘鹤君在半路分别,乘鹤君另外领着天兵从妖门处前往妖界。聂江寒一进西月阁便看到坐在里头满脸不安四处张望的聂生,眉头微抬,走过去道:“皇侄儿?”
聂生睁大眼望着他,小脸上尽是茫然,但教养极好地从座位上下来向他行礼:“聂生见过前辈,前辈认得聂生吗?”
聂江寒笑了笑,摇头:“是我认错,你与我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
是他忘记了,怜歌用魂魄洗去了聂生的记忆,他如今,应是前尘尽忘的。
这样挺好。
聂江寒捏了把聂生圆嘟嘟的小脸,同侍灯打过招呼后,听闻青黛已从地下雪城进入妖界,便趁着西月阁兵荒马乱,偷摸着从西月潭进了妖界。
在聂江寒踏上妖界那一刻,妖界与其他几界彻底断绝联系,连八方妖主处也无法再进入妖界。
妖界完全成为一片孤立封锁的界面,其中不得出,其外不得入。
再说青黛那处。青黛比聂江寒先行进入妖界,与雪刃一同前往最先异变的老牛所住的草原。
还未踏上草原,远远便可看见原本青翠的原野呈现诡异的暗红色,一片压抑阴森。靠得近了才得以看清楚,那条沉浮着千百妖胎的血河如同一管极粗的血管,从它主干上延伸出无数细小的支流,遍布整片草原。
妖胎食母之魂,其血为妖中最毒,那投入河流主干中的数百妖胎如同毒药一般污染了河水,再借由河水侵染草原,并呈急速扩散之势。
一头老牛躺在草原上,四肢剧烈抽搐着。他没能跑过蔓延的毒血,已被毒血侵蚀身体。青黛在半空中看见他,立刻俯冲而下,漂浮在他身旁。
“青爷,醒醒!”青黛唤道。
老牛听见她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睛,用尽力气才得以维持最后的清明:“妖主,我没能逃过去,妖君,快……”
青黛伸手想拉他起来,被人一把抓住手腕。聂江寒浮在她身旁,瞥了她一眼:“本君便是如此教你的?分明是中毒的征兆,还伸手去碰。”
青黛身子剧震,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聂江寒在手中化出一柄短匕,仔细沿着老牛腿上的经络割开,登时大股黑色毒血从伤口处涌出,老牛腿上鼓起的狰狞血线也逐渐消退。
聂江寒见血放的足够,便又化出一卷绷带缠绕住老牛的伤口,另外三条牛腿也依照这般放出毒血再用绷带裹起,借由绷带将老牛转移至未被污染之地。
期间青黛一直紧紧望着他,面上是显而易见的不安与欣喜。她胸口里的断念剑正如同心脏一样飞快跳动,它认出了曾经的主人。
不是聂江寒,而是仙君行寒。
待到将老牛体内的毒血都放出,老牛也去了半条命。聂江寒掏出一瓶丹药喂给老牛几颗,见老牛的面色有所好转,才松口气,看向青黛。
“如此之多的妖胎,你身为八方妖主之首,为何不曾察觉?”行寒蹙着眉头,责问道。
青黛抿紧唇,连问行寒是何时恢复记忆都忘记,垂下脑袋:“是我失职。”
“发现熹萦假扮妖主,攻击妖门,为何不及时上报天庭?”行寒又问。
青黛这回抬起头:“妖君不在,除我之外无妖可上天庭,我是天庭通缉的罪仙……”
“那便能放任熹萦不管?造成如今的局面?”
青黛垂下脑袋:“是我错了。”
行寒这才满意地点头,揉了揉她可怜兮兮的脑袋:“有本君在,不用怕上天庭。大不了打上。”
青黛抬起头:“仙君,你是何时恢复记忆的?”
对上她期盼的目光,行寒不自在地扭过头去,咳嗽几声:“也是刚恢复,听闻妖界有变立马赶了过来。”说着,行寒又十分做作地使劲咳嗽,装出虚弱的姿态:“你瞧,我如今连修为都未能恢复一半,妖界如今危机四伏,还须得你来保护我。”
青黛自然愿意。
将彻底拔出毒血的老牛交付给雪刃照看,行寒便领着青黛沿着血河往上游飞去。血河从上游而来,妖胎也是顺流而下,上游应当是投放妖胎之地,事过不久,及时找到那处或许还留有几分线索。
血河上游之处,出乎意料的,是一片阴森的枯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