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起来,你先起来杨善会非常爱才,上前伸双手相搀。你急于报仇的心情杨某感同身受。但兵,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谨慎也
是啊,是啊,即便贼人真的在火并,日出之后,我等再收取渔利也不为迟有人不喜欢周文风头太劲,有人出于担心再次上当受骗,七嘴八舌地劝解。
听了这些话,周文的两眼登时变得通红。大人大人所虑甚是,末将不敢置喙。末将只请求大人拨给我五百精兵,出营一探敌军虚实。待末将探明战场情况,是否出击,大人再做定夺也不迟
善会拉起周文后,低声沉吟。胜利的诱惑是如此甘美,让他忍不住想要听从对方的建议。但是那样做的话,周文和五百士卒有可能一去不回。未战先失一将,非为吉兆。况且即使周文判断得正确,程名振与卢方元确确实实在火并,自己却胆子小到需要通过一名校尉出面打探虚实,不也太丢人了么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谨慎从事。你忠勇之心可佳。但老夫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以身犯险。如今距天亮只有几个时辰,你既然为了报仇隐忍这么多年,难道连这最后几个时辰都忍不了么
对啊,对啊,周校尉请以大局为重
周校尉,大人也是出于一番呵护之心众文武幕僚顺着杨善会的意思卖力地劝解。
大人周文双眼通红,泪水缓缓地滑过面颊。谢大人关爱,周某时刻铭记于心一边哽咽着,他一边向杨善会道谢。明日一早,大人务必以周某为先锋。直捣程贼营盘,为民除害
老夫可以保证,程贼之头,必由你来取杨善会举掌立誓。对方能体谅他的苦衷,让他非常满意。如果能击垮程名振,无论周文是不是立下功,送往朝廷的功劳簿上,他都会为其好好地美言数句。
如此,周某且去养精蓄锐,以备明日之战周文再度做了个揖,毫不犹豫地掉头而去。
这个举动有些略显失礼,但考虑到他此时的心境,杨善会不打算与他深究。尔等也回去安歇吧。还是不要解甲。通知弟兄们加强戒备。贼性如狐,说不定还会施展什么阴谋诡计
武如蒙大赦,齐声回应。
杨善会的心态也放松了不少,点点头,率先转回了寝帐。下半夜的角声依旧嘈杂,偶尔还有马蹄声和呐喊声绕营而过。但都没能抵挡他的睡意。半梦半醒之间,杨善会看见自己带领大军所向披靡,贼兵贼将纷纷跪地请降,磕头痛哭,祈求活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杨善会冷笑着抽出横刀,泼开一道血光。人头滚滚落地,却不是程贼名振,而是他的一干心腹,其中还有一颗,赫然就是他自己。
该下注时缩手,该缩手时却强行下注,乃赌徒的第一大忌。
如果杨善会的胆子再大一些,赌性再重一些,也许整个隋唐历史都可能改写。但是,在关键时刻,小心求稳的心思在他肚子里又占据了上风,使得他白白错失了一次将洺州贼和巨鹿贼同时绞杀的良机。
远处黑漆漆的夜幕下,确实在进行着一场战斗。不是程名振和卢方元两个串通起来在做戏,而是洺州军趁着巨鹿贼打起坐收渔利的心思,毫无防范之意时,回头扑向了他们。
如今的洺州军可不像半年之前,连个合适的担任前锋的猛将都没有。接纳了以伍天锡为首的一部分卫军将士,又从张金称的旧部中分化出一部分骨干之后,程名振麾下终于显出几分兵强马壮的势态来。连夜向卢方元发起果断攻击,一举解决后顾之忧的策略,就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并且一上来就拿出了全部家底,如泰山压顶般砸了过去。
卢方元正做着两边下注的美梦,对突入起来的袭击根本没有防备。王二毛带领一伙身穿黑色衣甲,身手灵活的斥候,毫无阻碍地摸到了营门口。稀稀落落的鹿角很快就被清理干净,几名打着哈欠当值的小喽啰也被不声不响地拖到营墙的阴影下,迅速割断了喉咙。爬过去,打开营门王二毛向背后做了个手势,如猿猴般攀壁而上。双手握住的削尖了的木栅栏顶端猛一用力,整个人呼啦一下,像鸟一样飞进了卢方元的营地内。
谁在那口令。五尺多高的栅栏上跳下来,不可能没有半点儿动静。营门口负责瞭望的刁斗中,一名睡眼惺忪的小头目被惊醒,伸着脖颈向下喝问。
老子口令个鸟王二毛毫不掩饰地回应。闹肚子,找个地方拉一泡
走远点儿,奶奶的,懒驴上磨屎尿多小头目刘恒听下面的声音有些耳熟,笑着骂了一句,又闭上了眼睛。
猛然间,他感觉到刚才的情况有些怪异。强打着精神又将双目张开,俯下半个身子,拉屎还用出营么你,干什么,怎么把营门给打开了
说话间,王二毛已经带领洺州军斥候推开了营盘正门,将伍天锡、雄阔海二人及其麾下重甲步卒给放了进来。小头目刘恒被眼前情景吓了一跳,抓起挂在脖颈上的号角,便欲给中军报信。
小子,你吹一声试试王二毛抓了把大斧子上前,对准支撑刁斗的木杆。
别,别,别刘恒脑门子上立刻见了汗,丢下号角,连连摆手。这回,他认出下面说话者到底是哪个了,带着哭腔哀求:王堂主,王堂主,您千万手下留情。小的前年还跟您一个桌上吃过饭呢,论辈分,你是我舅,我是您没出五服的外甥
他这一嚷嚷,刁斗里边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