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斜霄园,已经看到两位姨娘在了,锦朝当即让丫头打开窗户通风,又把炭炉移到床旁边,别人都到东次间里坐着,只留下徐妈妈看着。不一会儿宋姨娘、姑太太一起过来,再一会儿顾澜、顾汐等人也来了,都先去西次间坐着。最后顾锦荣才急奔而来,连他的书童清修都没拉得住他。
“母亲!”他眼眶通红,直奔床前拉住母亲的手。
再怎么老成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少年,母亲病急命危,他也乱了分寸。
徐妈妈劝他:“大少爷,您去西次间等着吧!”
顾锦荣十分固执地摇头:“我要在这里陪母亲!”
锦朝皱了皱眉,她这弟弟也太不懂事了,向清修、清安两人点头示意:“把大少爷拉到西次间去!”
清修、清安面面相觑,他们一向只听大少爷的。
锦朝语调变得十分冰冷:“你们再不动手,我立刻把你们赶出顾家,信不信?”
她没忘记这两个书童后来是怎么把顾锦荣引向深渊的。
两人这才把顾锦荣拉起来,顾锦荣恨恨地看着她,连伪装都不屑了:“顾锦朝,你为什么不让我在这儿陪母亲!你凭什么!天底下哪个女子像你一样蛇蝎心肠!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人厌!”
他努力挣脱书童的手,锦朝听着他大声的叫骂,走上前一步。
“你在这儿陪着母亲,你是大夫吗,你陪着有什么用,你反而碍手碍脚耽误了别人知不知道?你说我蛇蝎心肠,母亲还病着,你在她床前大吵大闹,让她看到我们姐弟不和,你又是何居心?”她语气冷淡平静,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席话。
墨玉上前帮忙,把顾锦荣拉了出去,锦朝都不耐烦看顾锦荣的脸。
丫头的药端上来了,锦朝接过来就先喝了一口试温,青蒲还拦她:“……小姐,是药三分毒!”
锦朝道:“现在顾不得这些了,把夫人扶起来。”她亲自舀了药喂到母亲嘴边,母亲刚吞下去一点却又吐出来了,根本喂不进去。
她用锦帕把母亲嘴边的药渍擦干,问道:“大夫还没到?”
墨玉回道:“给夫人看病的柳大夫住在青莲巷,已经派马车去请了,应该快到了。”
锦朝不记得母亲这么严重地发过病,但是她记得母亲是隆庆六年四月十八死的,也就是明年。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这些事情发生了改变,她心中念头急转,要是母亲挺不过这关她该怎么办。
不到半刻钟大夫就提着箱奁进来了,父亲跟在大夫身后。
他见长女坐在杌子上沉默不语,手捏得衣袖紧紧的,眼神紧盯着屏风后方。
“朝姐儿,不要担心,你母亲会没事的。”父亲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又想起她已经及笄了,而且父女俩也从没有过亲密的举动,手僵了一下,慢慢放下来。
锦朝抬头看父亲也是一脸担忧,她笑了笑。他要是真心对母亲,前世在母亲死后不到半年就让宋姨娘成了夫人?他一年的守丧期都没有过!连她小厨房的厨子死了老婆,那厨子都守了半年丧呢。
柳大夫这时走出来:“……夫人气急攻心,血脉逆行,得施针才能让她醒过来,醒了喝了药便好说了。只是这施针……”
锦朝明白,再好的大夫,施针隔衣而行也有差错,但是也不能不顾及男女之妨。
果然顾德昭犹豫了片刻:“这施针却也不太妥当,可有代替的方法?”
柳大夫道:“老朽倒还可以试一试用药水冲,但是可能效果不大,而且对夫人的身体有损伤。”
锦朝道:“那便让大夫用纱蒙眼施针,即看得清位置,也免遭人闲话,这可好?”
柳大夫点头:“医者父母心,老朽自然懂得。”
见女儿和大夫都这么说了,顾德昭也不再说别的,让内室的丫头婆子都退下了,他在旁边看着施针。
锦朝去了西次间。
顾澜还在安慰锦荣:“……都这么大的人了,可别哭了。”
顾锦荣看到锦朝来了,擦了擦眼泪,他不想在顾锦朝面前哭。定了定神,站起来对顾锦朝说:“刚才长姐教训得是,我不该任性的。”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拉着顾澜的衣袖。
锦朝现在没空管他的心情了,点点头道:“长姐也是为母亲好,你别记恨就好。”
姑太太又问:“那现在弟媳怎么样了,可醒过来了?”
锦朝道:“大夫正在看,我也不知道。”
又过了一会儿徐妈妈过来说:“夫人醒了,不过不能起身,柳大夫说今日大家就不要去看了,等明日夫人养足了精神再来拜访吧。”又向锦朝说,“大小姐先留下来。”
锦朝点点头道:“正好,不知柳大夫走没有,我有事想问问他。”
柳大夫的医术在燕京是出了名的好,他的柳氏医馆也向来门庭若市,为人却十分亲和。
他如今已是古稀之年,精神矍铄,笑容慈祥。
“……大小姐问夫人的病,这却是不好说的。夫人这是弱症,要是好生养着不像今日这般折腾,再活几年也是行的。但要是调理不佳、心中又牵挂许多的话,就难说了。”
锦朝点点头:“多谢柳大夫了,这东西您要收下。”她早让下人去府里的库房拿了几坛秋露白酒过来,前世与此人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也无别的什么嗜好,酒却是最钟爱的。
本以为她要送些金银俗物,自己都准备好了拒绝,想不到这顾家竟然送他秋露白。这是非常珍贵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