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十八知道今日遇上了高人,对方多半身怀邪术,否则武功纵比自己为高,也决不能将自己轻轻一推之力,化为若大力道。武功中虽有借力反打之术。四两拔千斤之法,但都是对方有多大力量打来,便有多大力量反击出去,决无将小力化为大力之理。他急忙转身,提起兀自在大呼小叫的韦小宝,向后堂奔去。
只奔出三步,只听得一声咳嗽,那老太监已站在面前。茅十八一惊,足底使劲,上身向前一扑,似是向对方扑击,身子却已向后翻出。他双足尚未落地,忽觉背心上有股轻柔的力量撞到,急忙左手反掌出击,却击了个空,身子向前扑出,摔在两名大汉身上。
这一交摔得极重,幸好那两名大汉又肥又壮,做了厚厚的肉垫子,才没受伤。那两名大汉腿骨折断,站不起来,手臂却是无恙,当即施展摔跤手法,将他牢牢抓住。茅十八欲待抗拒,手脚上竟使不出半点力道,原来背心穴道已给人封了。
他背脊向天,看不见背后情景,但听得那老太监不住咳嗽,有气无力的在责备小太监:你又要给我服药,那不是存心害死我吗这药只多服得半分,便要了我的老命,咳咳咳咳,你这孩子,真是胡闹。小太监道:孩儿实在不知道,以后不敢了。老太监道:还有以后唉,也不知道活得几天,咳咳咳。咳小太监道:公公,这家伙是什么来头只怕是个反贼。
老太监道:你们这几位朋友,是那里的布库一名大汉道:回公公的话,我们都是郑王爷府里的。今天若不是公公出手,擒住了这反贼,我们的脸可丢大了。老太监哼了一声,道:那那也是碰巧罢了。咳咳咳你们也别惊动旁人,就将这汉子和那孩子,都送到大内尚膳监来,说是海老公要的人。几名大汉齐声答应。
老太监道:还不去叫轿子你瞧我这等模样,还走得动吗小太监答应一声,飞奔出去。老太监伏在桌上,不停的咳嗽。
韦小宝见茅十八被擒,想起说书先生曾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须得脚底抹油,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他沿着墙壁,悄悄溜向后堂,眼见谁也没留意到他,正自暗暗欢喜,那老公公伸指一弹,一根筷子飞将出来,戳在他右腿的腿弯之中。韦小宝右腿麻软,摔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张口便骂:痨病成精老乌龟转眼见到一名大汉恶狠狠的模样,心中一吓,此后十来句恶毒的言语都缩入了肚里。
过不多时,门外抬来一乘轿子。小太监走了进来,说道:公公轿子到啦老太监咳嗽连声,在小太监扶持之下,坐进轿子,两名轿夫抬着去了。小太监跟随在后。
七名大汉中四人受伤甚轻,当下将茅十八和韦小宝用绳索牢牢绑起。绑缚之时,不住向茅十八拳打脚踢。韦小宝忍不住口中不干不净,但两个重重的耳括子一打,也只好乖乖的不敢做声。众大汉又叫了两顶轿子来,又在二人口中塞了块布,用黑布蒙了眼,放入轿中抬走。韦小宝只在七岁时曾跟烧香时坐过轿子,此刻只好自己心下安慰:他妈的,老子好久没坐轿了,今日孝顺儿子服侍老子坐轿,真是乖儿子,乖孙子但想到不知会不会陪着茅十八一起杀头,却也不禁害怕发抖。
他在轿中昏天黑地,但觉老是走不完。有时轿子停了下来,有人盘问,剔亮轿外的大汉总是回答:尚膳监海老公公叫给送的。韦小宝不知尚膳监是什么东西,但那海老公似乎颇有权势,只一提他的名头,轿子便通行无阻。有一次盘问之人揭开轿帷来张了张,说道:是个小娃娃韦小宝想说:是你祖宗苦于口中被塞了布块,说不出话来。
一路行去,他迷迷糊糊几乎要睡着了,忽然轿子停住,有人说道:海公公要的人送到啦。一个小孩声音道:是了,海公公在休息,将人放在这里便是。韦小宝听他声音,便是酒店中遇到的那小孩。只听先前那人道:咱们回去禀告郑王爷,王爷必定派人来谢海老公。那小孩道:是了,你说海老公向王爷请安。那人道:不敢当。跟着便有人茅十八和韦小宝从轿子拖了出来,提入屋中放下。
耳听得众人脚步声远去,却听得海老公的几下咳嗽之声。韦小宝闻到一股极浓的药味,心想:这老鬼病得快死了,偏偏不早死几日,看来还要我和茅大哥,替他到阎王跟前打个先锋。四周静悄悄地,除了海老公偶尔咳嗽之外,更无别般声息。韦小宝手足被绑,手指脚趾都已发麻,说不出的难受,偏偏海老公似乎将他二人忘了,浑没理会。
过了良久良久,才听得海老公轻轻叫了一声:小桂子那小孩应道:是韦小宝心想:原来你这臭小子叫作小桂子,跟你爷爷的名字有个小字相同。只听海老公道:将他二人松了绑,我有话问他们。小桂子应道:是
韦小宝听得咯咯之声,想是小桂子用刀子在割茅十八手脚上的绳索,过了一会,自己手脚上的绳子也割断了,跟着眼上黑布揭开。韦小宝睁眼看来,见置身之所是一间大房,房中物事稀少,只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上放着茶壶茶碗。海老公坐在椅中,半坐半躺,双颊深陷,眼睛也是半开半闭。此时天色已黑,墙壁上安着两座铜烛台,各点着一根蜡烛,火光在海老公蜡黄的脸上忽明忽暗的摇晃。
小桂子取出茅十八口中所塞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