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附……从北到南,从西往东,徐风吹过,万点雪粒如撒,飞在园中。站在雪中的青年人热泪盈眶,忽感到一切磨难都不再辛苦,都是有意义的。
悠久岁月变得遥远,当他成为一个父亲的时候,低头看自己女儿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张染听了府上老人的话,没有立刻为女儿取大名,怕名字尊贵,女儿压不住。他给女儿取了“阿糯”的小名,闻姝觉得有点软,皱了下眉。然她看着夫君抱着襁褓,妹妹好奇趴在一边的样子……她目中露出温意,视线一会儿望着夫君和孩子,一会儿望着妹妹。
阿糯,这么软的名字。
但是闻姝又想:恐天下父母面对自己孩子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去千宠百宠。口上说得再厉害,也忍不住把孩子宠得没边。似乎去疼爱自己的孩子,对父母来说,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一样。
就像她妹妹闻蝉。
当年父母从边关回来,忽然抱回来一个小婴儿,她和大兄都多么吃惊。父母在边关待了一年,回来后性格大转,不光两人和好,还对新生的小女儿宠爱无比。
闻姝也想要个妹妹这样的女儿。又柔软又乖巧,还很聪明,还有点小性子,还会看人眼色……阿父阿母虽然那么宠小蝉,却是真的把小蝉教得非常不错,惹人喜欢。希望阿糯长大后,也能够像妹妹这样惹人怜爱。
这一年的冬天,宁王夫妻只给京中去了信,并没有回长安,闻蝉自然也没有走。当小女儿出生的消息传回长安后,无论是宫中还是曲周侯府,都送来了许多车的贺礼。
宁王府今年冬天,格外的温馨。主人家新添了女儿,欢喜无比;仆从们服侍时也面上带笑,感受到了主人翁的好心情。
除夕的时候,闻姝已经过了月子,能够下地走动。她安排着府上过年事宜,等忙得差不多时,去房中看到夫君在逗弄小女儿。父女二人待在屋中一下午,小女儿尚在睡觉,也不知道那个父亲是多好的耐心,竟然就这么坐了一下午也不烦躁。且看情形,若自己不来寻人,张染还能继续看女儿的睡颜看到天荒地老去。
闻姝好笑:“你不守岁了?对了,你看到小蝉了吗?”
张染答:“小蝉下午时跟我一起在这边,之后就走了。她小孩子家家坐不住,不知道又跑哪里玩去了。”不以为然道,“让人去找吧。”
闻姝想了想,忧心,“最近小蝉好安静……是不是我们都顾着阿糯,忽视了小蝉,让小蝉不开心了?还有侍女们都紧着阿糯这边,小蝉身边的侍女,会不会人手不够?”
张染:“……”他忍俊不禁地回头,似笑非笑,“我说你把小蝉当女儿养,你还真把她当女儿养啊?小蝉怎么会跟阿糯吃醋?这样吧,既然你放心不下,我跟你一起去找她吧。”
夫妻二人,抱起襁褓中的女儿,出了门。屋外大雪茫茫,天地阒寂。张染怀中抱着孩子,闻姝则自然地从侍女手中拿过伞,撑了起来。她细心地为夫君与女儿整理衣襟,不让风雪吹着他们。夫妻二人一撑伞、一抱孩儿,步下台阶,走入了飘扬大雪中。
他们在梅园中见到久寻不见的闻蝉。
闻蝉手中一柄寒光剑,着绯红裙衫,长裙曳地。她在漫雪中,在红梅影照下,红衣乌发,双眸闭垂,正在翩然起舞。大雪中,少女轻盈舞剑,闭目的专注模样,让一园子的梅花为之绽放。
她在雪中跳舞。
不为人所动的模样,自我自由不去讨好人的样子,乃是最让人心悸的。
夫妻三人站在雪梅中观望,闻姝忽然想起来,“……我记得阿母跟我说过,去年的上元节大雪,她与阿父从外回来,便看到小蝉在舞剑……是这样吗?”
张染淡声:“你记错了。你阿母说的,是还有个人陪着她。”
夫妻静默,望着雪中的红衣女郎。
飞雪围着她,落在她发上眉梢肩头,再在风中向上席卷,在黑色天穹中跳跃。飞雪穿山越岭,在天地间飘纷。它们浩浩荡荡,不知疲倦,不受羁绊。它们越过数不清的城池,攀爬过无数的山峰,路过多少的河川……它们飘荡着,轻轻盈盈,在会稽城郡中浩然落下。
少年郎君站在山头,沉目看着雪夜中静寂的城池。他拂过面上的雪花,望了许久,才道,“雪下得真及时。”
有这场雪在,从徐州来的匪贼们,这个年,恐怕不好过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少年郎君回头,看到熟悉的面孔。李三郎笑道,“阿兄你还在这里?除夕之夜,不回家守岁么?伯母刚遇到我,就怕你忘了,专门让我来喊你。总不能为了打仗,年都不过了吧?”
少年笑了笑,“哦,不是为了打仗。只是下雪了,忽然想到一个人。”
想到一个总和他在雪中结缘的人。
千山万水,他站在山头,一时有去往长安看望她的冲动——哪怕只能在窗外悄悄看一眼,次日便要离开。
第92章901
下雪后,围攻会稽的匪贼们的日子便没有那么好过了。雪下得太大,会稽郡城过年气氛浓郁,城楼上驻守的将士们都换了一拨。匪贼们遇上大雪封路,进退皆变得极为不方便。郑山王过分相信自我,一心想趁李郡守不在的时候拿下会稽,要这个郡城变成第二个徐州——脱离朝廷,只听自己的话。然没想到李家数百年镇守会稽,底蕴深厚,他们打仗打了大半年,虽有得有失,但总体上仍让人憋屈。
然正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