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释知他不放心自己三人:“我们躲在这儿,不会被发现的。”
“西戎兵既已到了这里,往后只怕越来越难走。总得让子周和子归练练。这个数目不多不少,机会难得。”不再看他,对双胞胎道,“子归,你留在这儿,负责前头五个夏兵。子周跟我来。”
进山之后,从山民手中买了弓箭猎刀,两个孩子也装备上了武器。
男孩儿又紧张又激动,手心冒汗
,脚步发虚。长生抓着他胳膊带上山崖,攀着树枝停下:“你是愿意杀人,还是愿意射马?”
“啊?”
“杀人呢,得保证不留活口。射马呢,得保证没有跑掉的。”
听着长生哥哥平缓的语调,子周镇定下来。此刻既不是兴奋的时候,也不是害怕的时候。想想道:“杀人肯定做不好。我射马。长生哥哥不是说过,马通人性。有人牵着,万一不中要害,受痛之后,也多半往侧面冲。肯定跑不了。”——侧面深谷,马儿掉下去断无生理。
果然是可塑之才。长生点头:“去吧。找个合适地方藏好,注意看我手势。”拎着手里的犀角长弓,有点遗憾。这把也算不错,比起自己原来用的“青弋”还是差多了。也就撑得住连珠三发,五发恐怕不行。不得不麻烦点。
茅亭下方,子归侧倚着洞口一段斜枝,弓箭拿在手里,微微发抖。
越来越近。差不多可以看清对方的脸。
正要抬手开弓,子释从后边轻拍她肩膀:“再等等。等鱼儿再游过来些。”
鱼儿?子归心神一凛。下一刻,眼中看到的,只有箭靶子。
这一场小型伏击战,不过一炷香工夫,以伏击方的全面胜利而告终。虽然以寡敌众,但是有心算无心,又占了天时地利,三个人实力够强,配合默契,打得干净漂亮。十七名士兵,十二匹战马,全部歼灭。
长生怕有士兵认得自己,根本没露面,十二支箭四轮连射,迅雷不及掩耳。眼见人都倒下了,纵身过去,给没死透的统统补上一刀。望着地上的尸体,默默道:“对不住了,今日只能叫你们做弃子。”把箭全部□,就在死尸衣服上擦擦血迹,收回袋子里。
回到亭子底下,道:“天快黑了,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我现在去苗寨报讯,你们还待在这儿,以防万一。”说着,箭袋解下来交到子周手里,钻出去不见了。
兄妹三个静静蹲着。双胞胎“砰砰”的心跳声在昏暗狭小的空间震响,仿佛要冲出胸腔一般。
“子周、子归,手伸过来。”子释轻轻道。把两双潮湿发热的手合在掌中,不再说话。
大哥的手清凉、干爽、宁定。两个孩子渐渐冷静下来,雷鸣般的心跳化作平稳悠长的呼吸。不约而同想:“本以为我们在保护大哥,原来,还是大哥在保护我们……”
过得两个多时辰,长生回来了。跟他一块儿来的是苗寨里一半共计九名成年男丁,举着火把,由宝翁族长亲自率领。
“顾小兄弟,想不到你们几个年纪轻轻,这样好本事!”族长一边伸拇指,一边指挥其他人下谷挖坑。死掉的这批士兵刚开始山区扫荡工作,还没抢着什么钱财,武器倒是不错。众人取了刀箭长弓,尸体扔下去就地掩埋。又把马匹都拖上来,现场开膛破肚,马肉切成大块装到背篓里带回去。
长生把子释拉到自己身后,瞅着亭子里一片血肉模糊,暗暗皱眉。后头那个明明脸色惨淡,却不肯老实待着,踮起脚插话:“西戎兵进山抢粮开了头,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从明儿起,就在这山口轮班放哨。”族长家老大接道,“苗家人岂是好欺负的,定叫他有来无回!”
子释却直接冲着宝翁道:“族长,今日不过是小股散兵游勇,若真来了大队兵马,寨中妇孺不少,还是避避锋头吧。”
“若真是那样,也只能再往山里头挪一挪了。明日就叫大宝二宝去其他几座寨子打探打探。”望着他们四个,诚挚邀请,“你们当真还要往江边去么?太危险了。不如和我们一起……”
“多谢族长。只是……我们得去回梦津寻亲。”
再三挽留,见他们态度坚决,宝翁道:“去回梦津的话,这山里倒有一条小路。不过走的人少,会辛苦一点。你们几个有功夫,想必没问题。”说着,把老二招过来,“你去乌夯寨,正好顺路,送他们一程。”
“有宝二哥领路,太好了。”又笑着补一句,“会功夫的是他们仨,可不是我。”
等现场清理完毕,已是半夜。男人们背起竹篓,要连夜赶回去。临走,宝翁领着众人向四位救命恩人隆重道谢,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双手递给长生:“它会保佑你们一路平安。其他苗人见了,也会知道你们是朋友。”
长生明白推辞不得,肃然接过。原来是一个巴掌长的牛角尖儿,雕着繁复的花纹,两头錾了银边,沿儿上打孔穿了根红绳。牛是苗家神兽,牛角被视为圣物。心知这是一件十分要紧的信物,转头捧给子释。子释却笑道:“族长给了你,便是信得过你。再说,这个东西配你正合适。”
其他人都走了,二宝却留了下来,和他们同行。
茅亭已经没法待,明日白天来放哨的人会接着收拾。二宝领着四人找到附近一个山洞,架起火烤马肉。双胞胎等不及了,拿出果干就啃。两个孩子紧张的心情这时候才真正彻底放松,立刻觉得又累又饿。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