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子释微笑:“是好看。”再端详一会儿,点点头,“非常好看。”
女孩儿脸更红了。
“子归,我记得你先前不是这身衣裳啊。”仔细瞅瞅,那月白短襦银红长裙,居然是蜀锦中“月华丝雨”和“腊梅灯笼”两种上等花色,精巧绚丽,流光溢彩,衬得穿它的人恍若神妃仙子。
“王大娘说,我教玉芙、玉蓉二位姐姐画的绣样被锦院采用了,这既是生辰礼物,也算是给我的谢礼。要我回头再多教一些。”
原来是这样。子释看看妹妹,又看看弟弟。不过瘾,干脆把两个拉到一起并排站着,自己坐下来慢慢看。
——真有成就感啊。算是我拉扯大的不是?双胞胎越长越不像。这么站一块儿,一个浓眉大眼,端正帅气;一个云鬓娥眉,俏丽明媚。可是,那同样鲜明的五官,同样清亮的一双眼睛,同样挺直的一管鼻子……唉,毕竟他俩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
子周和子归见大哥满脸欣慰的表情,把自己二人看来看去不说话,心里暖暖的酸酸的。互相望望,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以后可不能老叫大哥操心了。
就听子释道:“子归这身衣裳,太招眼,恐怕不能穿出去。”摸着下巴笑,“家里有个太漂亮的妹妹,很让当大哥的头疼啊!以后尽量不要独自出门——”挥手制止妹妹插话,“我知道你很能打。在家跟子周对打就行了。王大娘跟你说的闺门之礼这么快就忘了?嗯?!想出去玩叫子周陪你,或者找王家两位姐姐解闷……”
又对子周道:“至于你,从明儿开始,备考春试。典籍虽然默熟了,经义领会得也不错,策论文章却差着一大截。不练他个百来八十篇,上场一慌,什么都倒不出来……”
双胞胎立刻垮了脸。刚觉着自己二人长大了,怎么一眨眼工夫又回去了?跟从前没什么两样嘛……
子释训完话,展颜一笑:“一会儿上街,捡爱吃的买回来,咱们晚上打牙祭!”
下午,兄妹三个上街采购。路过炒货店,子释拐进去买了二斤带壳花生,又把椒盐糖霜五香油炸各色花生米都称了半斤。
子周在后边对子归道:“我记得大哥从前不爱吃这东西啊——最近一年买的,倒比过去十几年都多。”
“大夫不是说,此物扶正补虚,健脾和胃,滋养调气。正该让大哥多吃。”
“不对,大夫说的是炖花生。可不是这些个……”
“难得大哥愿意吃。反正也吃不多,总没坏处。”
“也是。”子周点头。大哥吃花生,纯粹消遣。搁在盘子里,摆在桌面上,想起来拈一颗放嘴里嚼嚼。要不是自己和子归帮忙,二斤花生不知吃到几时去。
子归看着大哥在前头悠悠漫步,一句话舌尖上滚了几滚没说出来:这东西,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长生果”。
长生哥哥走了年半多,开始双胞胎时常想一想,提一提,后来渐渐说得少了。并不是真的忘了这个人,而是……乱世之中,像他那样厉害,这么久杳无音讯,让人无法不去揣测最坏的可能性……长生哥哥说话做事,向来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他说来,就一定会来。没有来,必定是不能来。那么有本事的长生哥哥,什么样的情形,才可以叫他不能来?
双胞胎于是慢慢不再提起顾长生。只有在两个人练功的时候,会用辛勤的汗水表达沉默的思念。
大哥从来都不提。可是他竟然会买回以前几乎不吃的各种花生零食,一一尝遍。
如果……长生哥哥真的再也不回来……子归不敢往下想。
晚饭后,吃过长寿面,兄妹三个摆了茶点说话。外边有人敲门,子周出去,不一会儿在院子里高声道:“大哥,尹老板来了。”
尹富文亲自登门,还是头一遭。子释心中惊讶,但衣食父母来了,不管为何而来,总须殷勤应酬。撩开帘子,边迎边笑道:“大老板光临,真正蓬荜生辉。”
尹富文拿过小厮手里的螺钿檀木盒子,打发他过两个时辰来接自己。转身望着门内出来的人,只觉比院子里盛放的玉蝶梅更见风致。也笑道:“子释,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般见外?”
“尹老板这是给我出难题了。以长辈论交,阁下风华正茂,未免唐突;以平辈论交,子释万万不敢造次……”
“认识你这么久,叫我一声“伯郁兄”,当真如此为难?”伯郁是尹富文的字。
子释伸手相延:“恭敬不如从命。伯郁兄,有请。”
尹富文一愣。没想到这声“伯郁兄”反不如“大老板”听着舒坦,三分调侃里边透着些微洒脱不拘的亲密,那股子奇妙味道,再没有别人叫得出来。打个哈哈:“算了,呼我“伯郁兄”的一箩筐,叫我“大老板”的却没多少。咱们外甥点灯笼——照旧罢。”
说话间进屋,子归已经捧上香茗。
子释把主位让出来,尹富文也不客气,径直坐下。手中木盒放到桌上,揭开盒盖,推到双胞胎面前:“束发及笄,不同一般生辰。尹某托大,便充一回尊长。长者赐,不得辞。收下吧。”
料不到大老板亲自上门是来送生辰礼物,兄妹三个都十分意外。
“这可如何敢当……”子释连忙拉着弟妹恭敬还礼。
盒子里两支羊脂玉簪,质地纯净,做工精致。男款雕的是明月云头纹,象征平步高升;女款雕的是莲花水波纹,象征吉祥如意。值多少钱在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