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汐只说了一句,“方良媛是溺毙在太y池中的。找到时手里还攥着一个破了的风筝。”
我几乎是呆了,面颊上不断有温热的y体滚落,酸涩难言。叫我怎么能够相信,下午还欢蹦乱跳的淳儿已经成为溺毙在太y池中的一具冰凉的没有生命的尸体,淳儿,她才十五岁!叫我怎能够相信?怎能够接受?!
不久之前,她还在上林苑放风筝;还闹着“捉七”玩儿打碎了画屏;还等着满十六岁那年欢天喜地地被册封为嫔;还吃着我为她准备的精巧糕点说着笑话;她还对我说要做我腹中孩儿的姨娘,作为定礼的玉佩还在,她却这样突然不在了……
槿汐见我脸色不对,慌地忙来推我,我犹自不肯相信,直到外头说淳儿的遗体被奉入延年殿了,我直如刺心一般,“哇”地哭出声来,推开人便往外头奔去。
槿汐眼见拦我不住,急忙唤人,我直奔到殿门外,小允子横跪在我面前拦住去路,急得脸色发白道:“娘娘!娘娘!去不得!皇上说您是有身子的人见不得这个才奉去了延年殿!娘娘!”
说话间槿汐已经追了出来,死命抱住我双腿喊道:“娘娘三思,这样去了只会惊驾,请娘娘顾念腹中骨r,实在不能见这个!”
夜风刮痛了我的双眼,我泪流满面,被他们架着回了寝殿,我再不出声,只是紧紧握着淳儿所赠的那枚羊脂玉佩沉默流泪。玄凌得到消息赶忙来抚慰我不许我出去,他也是伤心,感叹不已。我反复不能成眠,痛悔不该与她一起出去放风筝,更不该纵了她一人去捡风筝只让内监远远跟着。玄凌无法,只好命太医给我灌了安睡的药才算了事。
玄凌允诺极尽哀荣,追封淳儿为嫔,又吩咐按贵嫔仪制治丧。
勉强镇定下心神,不顾玄凌的劝阻去延年殿为淳儿守灵。昏黄的大殿内雪白灵幡飞扑飘舞,香烛的气味沉寂寂地薰人,烛火再明也多了y森之气。淳儿宫中的宫人哀哀哭着伏在地上为她烧纸钱,几个位份比淳儿低的宫嫔有一声没一声的干哭着。
我一见雪白灵帐帷幕,心中一酸,眼泪早已汩汩地下来。含悲接了香烛供上,挥手对几个宫嫔道:“你们也累了,先下去吧。”
她们与淳儿本就不熟络,见她少年得宠难免嫉恨腹诽,只是不得已奉命守着灵位罢了,早巴不得一声就走了,听我如此说,行了礼便作鸟兽散。
灵帐中供着淳儿的遗体,因为浸水后的浮肿,她脸上倒看不出什么痛苦的表情,象是平日睡着了似的宁静安详。
我心内大悲,咬着绢子呜咽哭了出来。夜深,四周除了哭泣之外静静的无声,忽然有个人影膝行到我跟前,抱着我的袍角含悲叩头:“请娘娘为我家小姐做主。”
我定睛一看,不是淳儿带入宫的侍女翠雨又是谁?忙拉起她道:“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翠雨不肯起来,四顾左右无人方大胆道:“回娘娘的话,我家小姐是被人害死的!”
淳儿死得突然,我心中早存了极大的疑惑,对翠雨道:“这话可不是胡乱说的。”
翠雨双目圆睁,强忍悲愤,狠命磕了两个头道:“我家小姐是自幼在湖边长大,水性极熟的,断不会溺死。奴婢实在觉得小姐死得蹊跷!”
原本只一味伤心淳儿的猝死,哭得发昏,渐渐安定下来神志也清明些,始觉得中间有太多不对的地方,召了那日去跟着淳儿的内监来问,都说淳儿捡了风筝后跑得太快,过了知春亭就不见了踪影,遍寻不着,直到后来才在太y池里发现了她。
人人都道她是失足落水,如今看来实在大有可疑,我陡然想起曹婕妤那句类似提醒的话,眼前的白蜡烛火虚虚一晃,心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她是知道什么的!
更或许,她在上林苑的出现只是为了拖住我的脚步不让我那么快发现淳儿的迟迟未归。
我心头大恨,调虎离山——然而也心知责问曹婕妤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强按住狂热的恨意,问翠雨:“你有什么证据没有?”
翠雨瞬间双眼通红,终究不甘心,忿忿切齿道:“没有。”
我黯然,黯然之下是为淳儿委屈和不甘。她才十五岁,如花蕾那样幼小的年纪,原本是该在父母膝下无忧无虑承欢嬉笑的。
我静默半晌,努力压制心中翻涌的悲与恨,扶起翠雨,缓缓吸一口气道:“现在无凭无据一切都不可妄言,你先到我宫中伺候,咱们静待时机。”
翠雨含泪不语,终究也是无可奈何。
殿外是深夜无尽的黑暗,连月半的一轮明月也不能照亮这浓重的黑夜与伤逝之悲。巨大的后宫像坟墓一样的安静,带着噬骨的寒意,是无数冤魂积聚起来的寒意。连延年殿外两盏不灭的宫灯也像是磷火一样,是鬼魂的不瞑的眼睛。我眼中泛起雪亮的恨意,望着淳儿的遗体一字一字道:“你家小姐若真是为人所害,本宫一定替她报仇,绝不让她枉死!”
发丧那日,皇后及各宫妃嫔都来到延年殿。我强忍悲痛取过早已备好的礼服为死去的淳儿换装。
皇后见我为淳儿换好衣裳,站在我身边不住掉泪,感叹着轻轻说:“方良媛髫龄入宫,如今正当好年华又得皇上怜惜,怎么不能多多服侍皇上就骤然去了?真叫人痛惜啊!……”
华妃亦叹息:“这样年轻,真是可惜!……”
华妃,悫妃、敬妃和曹婕妤等人都在抹眼泪。我已经停止了哭泣,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