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餐厅,大家都吃完了,张大力两口子在忙忙活活地收拾着桌子。
“怎么啦,老公?”王璐看到他的脸色不对。赶紧问道。
巫山摆了摆手:“二爹说爷爷可能身体有问题,等会儿我们去看看。”
这次,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是很低,坐在旁边的阿尔和穆罕默德也听见了。
他们的汉语水平,日常对话基本上都能听懂,只是在说的时候稍微有些怪异。
“山,我和穆罕默德这次过来度假的。”阿尔冲他挥手:“你有事情你就先去办。”
“行,到时候你们有兴趣就跟着我到处去旅游吧。”巫山冲他和阿拉伯王子点点头,拉着王璐的手走进车库。
巫天明老人看上去面色灰败。也许真的有病。
“哥哥,璐璐嫂子,我们想出去玩儿。”小芳一见面就拉着王璐的手撒娇。
“爸爸,璐璐妈妈。”金春和金玲兄妹要安静地多。
“爷爷,是不是这四个小家伙把你吵着了?”巫山在小家伙们的头上摸摸。径直问巫天明。
“没有,”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能有啥病?要是他们没在身边。说不定你奶奶和我反而不习惯了。”
他一句话就堵住了孙子的嘴。可能怕把几个小家伙接走吧。
“好好,我马上带你们出去玩!”王璐成了孩子王,赢得了他们的欢呼声。
“璐璐,你把他们带出去到处转转吧。自从来到京师后,他们还没出去过,可闷坏了。”巫天明吩咐:“我和小山也出去走走。”
阿福开着爷爷这边的车子出去了。巫山就开着自己的车子带上巫天明老人。
“朝左走!”一上马路,爷爷就吩咐道。
巫山有些诧异,还是照着老人的意思做。
快五十年过去,京师的建筑应该发生了很大变化。
好几次。按照爷爷的指示,走过去又倒回来。
“就在这里停下!”到了香山脚下,巫天明老人肯定地说。
巫山把车子停在路边。
抬眼一望,这里是一所学校,校门上挂着京师海鼎区立新学校的牌子。
老人没有下车,看着铁栅栏有些铁锈的校门,喃喃说了一声:“名字变了。”
他的嘴里,断断续续地哼着一首歌曲:“淳朴兮孩子,未来世界好坏之主体。浑然心地,不知害利。乐哉游戏,不计非是。社会价值在没我,没我以利人,先利小孩子。”
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来。
巫山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给了爷爷手绢。
老人接在手里,没有去擦,一遍又一遍地唱着。
曲调有点儿像儿歌。直到他唱了两三遍,巫山才把歌词大致猜了出来。
终于,他的声音小了下来,眼睛始终盯着学校。
半晌,他回过神来,自己把眼泪擦掉。
“小山,你晓得我为什么一直不想来京师吗?”巫天明老人已经平静下来:“上次你二爹结婚,我没有过来。按说,我二闺女的婚事,应该亲自来的。”
他谈了一口气:“我不来,你奶奶也不来。其实,我蛮亏欠你奶奶的。”
巫山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隐隐约约觉得爷爷应该有些故事。这时候,他就做好一个倾听者。
果然,巫天明老人开始讲述起来。
1917年9月的时候,顺直省区发生大水灾,淹没了一百零三县,一万九千零四十五村。
受灾的百姓有六百三十五万一千三百四十四名;成灾的田亩有二十五万四千八百八十九顷一百六十五亩四分三厘。
这是一场巨大的浩劫。
那时候熊希龄奉命督办水灾善后事宜,见到各地方的灾民,因为乏食的原故,有的甚至他的儿女遗弃道路或标卖,所以在京师设立了慈幼局两所,委托天主教徒英敛之去收养灾民的儿女。
一所专收男孩,一所专收女孩,总共收了男女儿童差不多有千余人。
水灾平息以后,这些儿童先后被他们的父母领回。
可是到了后来还有二百多儿童没有人认领。所以水灾督办处不得不设一个永久的机关,来教育这些儿童。
可是当时,在京师城里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来盖房子是很不容易的事。
幸得时任徐大总统徐世昌同前清皇室的内务府商量,将香山静宜园的地方拨出,建筑慈幼院的男女两校。
“你的奶奶,就是这所学校的老师。”巫天明的情绪又波动起来:“她的家人,都在东北,丧生在倭寇的枪下。1937年7月,倭寇进犯北平。当时我和你奶奶失散了,我就领着你爸爸,回到老家。”
眼泪,不知不觉又从他眼角流出来:“后来,我到处托人打听。她在倭寇到的时候,为了掩护二十多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被倭寇杀害了。地点,就是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已是泣不成声。
一直以来,巫山就感到奇怪,为什么巫立行和两个姑姑一个叔叔之间的年龄差异这么大。
当年,被爷爷奶奶说中间死了不少姑姑叔叔为借口掩饰过去。
他们的夭折,可能也是真实的。但家里的双胞胎基因又是怎么回事?一时间,巫山对这从未谋面的奶奶感到惋惜,更多的是考虑后来的事情。
车子缓缓移动。
这时,从学校里面走出一位身形伛偻的老太太。
“快、快,停车!”巫天明已在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