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刚刚宋玄唬那公子的一下,便是放饵,这些富贵人总会有个三灾五难的,尤其是那公子,瞧着便是个体弱多病的。只不准吐口血,染个风寒,那也都算在“不测之灾”之内的。
若是这阵子没撞上,那公子转头便走了,也不会记着他一个江湖骗子。
若是撞上了,那便少不得要上了宋玄的套,让他多添上一笔外快了。
宋玄回到山上的时候,日头已经落了。
那山里头有个破庙,曾是和尚住着的,只是连和尚都嫌安定城香火寥落,便弃了这破庙投奔他处去了,倒让宋玄捡了个便宜。
宋玄就着油饼将烤鹅吃了半只,又留了没腿的那半只放在了院子里,自点了一盏灯,从炕褥下摸出了一本话本来,直读到灯芯燃尽大半,才放下了这书册。
待到月上中天,宋玄才微微有了几分困意,隐约要睡过去,却听见门外连番响起了动物的嚎叫。
宋玄起初不想搭理,却听见那嚎叫愈发地急促响亮,便隐约觉得不对。
他披起外裳,透过窗户破洞一瞧,外头竟有个人影,与一道雪白的、动物的身影相互纠缠,登时吓出了一声冷汗。
“二狗,回来!”宋玄推开门厉喝一声,那雪白的身影便窜到他的脚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那被扑倒在地的人影惊魂未定,挣扎了好几下才爬了起来,见他大骇:“宋、宋先生!”
宋玄仔细瞧那人,却见正是在客栈见到的侍卫,曾嘲笑他喝酒吃r_ou_、一身铜臭的那个。
那侍卫起身后才微微清醒过来一些:“不知先生还豢养了这样一匹……”他想起宋玄叫那白影“二狗”一时之间又有些茫然。
“二狗是这山里的野狗,只是跟我有缘。”宋玄想伸手去揉二狗的头,被他一撇头躲过去了,便笑道。“我分他些烧j-i烤鸭,他便帮我来看家护院。”
侍卫瞧着二狗嘴里的獠牙,忍不住心惊r_ou_跳,心道哪有这样的野狗,却又惦记着正事,没再继续。
“先生,在下祝阳,深夜叨扰是为我家公子而来。”侍卫恭恭敬敬作揖,再没了白日里的傲慢气盛。“还请先生随我走一趟。”
宋玄慢悠悠地说:“令公子深夜来请,想必是我白日里说的应验了。”
那祝阳愈发地恭谨:“先生神机妙算,白日是祝阳无礼了。”
“那先等着罢,”宋玄懒洋洋道。“待我更衣才好去见令公子。”
宋玄倒不是有意刁难,只是他这些年早就摸出了经验,他若卑躬屈膝,对方便拿他当江湖骗子,他若是不以为然,对方却当他是世外高人了。
也不知是世人的共性,还是这些贵人眉高眼低的本事。
只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宋玄正担心这个月的生计,便有一只现成的肥羊落在了他的嘴边。
况且他只白天一句套,那公子晚上便遭了难,可见是天意使然,也是合该让他宋玄剐一层油水下来的。
彼时的宋玄还没有想到,他在客栈随口的一句套,竟把自己整个人都套了进去。
第2章 公子
宋玄还没进客栈房门,就瞧见白日里那位公子正坐在案几旁,微微皱着眉头,与侍卫低声吩咐着什么。
那公子本就年纪不大,轮廓相较成年男子颇为柔和,
如今他身着一件家常的淡色长袍,长发漆黑如墨,披散在背后。他本就气色羸弱,如今不只是受了惊还是发了病,脸上的血色褪去、皮肤苍白,便愈发显得那眉眼j-i,ng致艳丽。
没错,宋玄竟将“艳丽”这两个字安在了男人的头上。
宋玄记得他在曾听说过,盛京的万花楼头牌就是一病弱美人,每每发病,其状如西子捧心,便有了一外号叫“小西施”。
白日里宋玄不曾注意过,如今这公子披头散发坐在灯火旁,宋玄忽得生出一个荒唐的心思来:不知这公子较那小西施,哪个姿容更胜一筹?
那公子见他目光停滞,便问他:“先生看什么?”
宋玄张嘴仿佛不过脑子:“看公子天人之姿。。”
这话说完房里的空气凝结了三秒。
“先生请进。”那公子沉默了片刻,也从不知是不是忍着气,才没将他乱棍撵出去,缓缓道:“先前不知先生神通,对先生多有怠慢,还望先生海涵。”
宋玄面上嬉笑如常:“哪里哪里,一江湖方士罢了,在下不能呼风唤雨,公子却可呼来喝去,偶尔怠慢也是应当的。”
那公子捏着扇子的手紧了紧,神色却不变:“先生说笑了。”
宋玄刚一走进这间屋子,扑鼻而来的便是一股血腥气。
他隐约觉得不对,定睛去瞧,只见那角落里有一黑衣人,正倒在血泊之中,双臂被连根截断,只有身躯时不时地挣动几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嘶哑声响。
宋玄背后一股冷气窜上,哪还有方才的懒散,连声音险些打了颤:“公子,您这是血光之灾啊。”
那公子虚弱一笑:“多亏先生提醒于我。”却忽得皱眉咳嗽了两声:“留着做什么?没得扰了我与先生的清净。”
话音刚落,只听“扑嗤”一声,侍卫上去便是一刀,利落地c-h-a进了黑衣人的心脏,再没了半点动静。
宋玄心底那股凉气更甚,只是强作着镇定,坐在那公子对面。
“先生果然神异,”公子轻笑一声,将桌上的檀木盒子向他推了推:“此番请先生前来并无他意,这里有在下的姓名八字,不